二十八 杯酒
今晚月亮格外大，静静悬于夜空，似是近在咫尺。
今晚月亮格外亮，柔柔清辉遍地，景致纤毫毕现。
今晚月亮格外圆，将欲圆满无缺，仙子舞弄玉盘。
一白衣人对月吟咏，飞檐之上举杯相邀：“娥娥娥，娥娥娥，广寒宫里舞清冷，桂花树下数寂寥。”
今儿十二，腊月十二。
这半仙客栈房顶子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北斗七现隐辅弼。”
一张八仙桌，二人跨脊踞椅对酌——
先生在观星。
《云笈七鉴》有云，北斗九星七现二隐，能见隐星者得长生。
繁星满天，夜空静美。
莫虚心情大好，举杯和道：“一天枢，二天璇，三星天玑四天权。五玉衡，六开阳，斗杓七星谓摇光——”
北斗七星，恰恰七颗。
“儿啊，我儿！”
只是莫虚肉眼凡胎，不得以见辅弼二星，但人生一世平安就好：“美人~~抱抱~~”
同一片天空下。
大狼得了疯病，二狈犯了花痴，一个给人拴在院中抱树猛啃：“亲一个！亲一个！”
一个又哭又笑指着那花痴手舞足蹈：“青面鬼！獠牙鬼！去死去死，全都去死！好个丧门星，哈哈哈哈哈！”
“惨惨惨，惨呐惨，可怜我滴儿，老天不开眼~~”
知州大人哭，知州夫人笑，“妖妖妖，妖啊妖！分明是狐妖，怎放她跑掉？”
是狐妖。
话说昨儿晚上哥儿俩摆下庆功宴，饮罢兄弟义气酒，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双双入了洞房。
当场双双受制，各自摄去一魄。
也就当场废了，多少才不客气。
还一剑仙风波子，风波子当时仗剑大喝，破门而入！
一般制住，取其生魂。
没有办法，差距太大，天兵天将符纸一张。
多少精通幻术，精擅魂魄之术。
遁走一道白光，却是仙剑知机。
“先生——”
莫虚举杯笑邀：“这一杯，莫虚敬你。”
“莫虚。”
飞檐一角衣袂飘飘：“不许喝酒，反了你了！”
“先干为敬！”
莫虚一饮而尽：“先生——”
正是酒壮怂人胆，莫少爷豪情涌动：“这一杯酒，莫虚再敬先生——”
说话眼前一花，耳根一阵剧痛：“喝喝喝，喝死你！”
多少瞬间杀到：“喝呀？喝！再喝，再喝~~”
“啊！啊！啊！啊！”
莫少爷接连惨叫四下，这才想起弯腰抱头：“放手放手~~耳朵耳朵~~！！”
……
……
……
多少望东南，东南一片天。
他，真的会来吗？
多少愿意相信，可是多少害怕。
多少是想见他，可是多少害怕。
多少爱他，更是恨他！
他就像是一个久久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夜半惊醒多少泪湿枕衾，心里简直简直恨死了他！
但那宽广的额，和那明亮的眸。
那是儿时不能湮灭的美好记忆，那宽厚的臂膀与那温暖的怀抱，还有能使多少甜甜入眠的那一种独特味道——
乱了，乱了。
那时心情，难述难描~~
喝罢喝罢，喝死拉倒！
过一时。
桌上三只杯。
两只空杯，一只见半。
“这一杯，留给小狐狸。”先生清醒地道。
“还不是，半杯吗？”
莫虚大舌头道：“明明半杯！不是一杯~~”
“是一杯，就一杯！”
先生无比清醒：“是你眼花，你眼花鸟~~”
“我没眼花，你看你看——”
莫虚经过反复确认：“是半杯！就半杯！”
“一杯！”
“半杯！”
“不服？打赌。”
“赌了！”
“烦也不烦，都闭上嘴！”
飞檐之上多少一手叉腰一手指点一并大骂：“一个老没正经，一个不知死活，这都什么时候儿了？啊？你俩居然还有心情给我在这儿胡数八道~~”
“什么时候儿了？啊？”老没正经一本正经问道。
“啊？什么时候儿了？”不知死活半死不活学道。
多少无语。
这人呐，要想学坏总是很容易：“来！”
叶先生梗着脖子强硬道：“先生打赌，从来不输。”
“来！！”
莫虚酒意上涌，也自不管不顾：“赌赌赌，赌就赌，我赌是半杯——”
“我赌是一杯。”
多少是个明白的：“我赌先生赢。”
莫虚：“啊？”
“不成不成，你要另赌。”
先生摇头，认真说道：“这一杯酒，我赌你喝。”
多少一怔。
半杯也好一杯也好，喝与不喝全在多少，这赌的分明是一天大便宜：“赌注为何？”
“一件事，任何事，胜方指定负者照做。”
“任何事？”
“任何事。”
多少念头转过：“成，我与你赌。”
“快看！”
莫虚一指天：“神仙！”
猛抬头——
但见天际东南星空之下，一道一道煌煌辉光匹练也似划破夜幕——
只是无声无息，一般夺目璀璨：“流星？流星雨？”
神仙不是头回见，可这一来不老少：“昆仑剑仙，御剑而来。”
先生点头：“四八十二，十二剑仙。”
“昆仑剑仙？怎不见了？”
莫虚揉揉眼睛：“眨眼功夫儿，跑哪儿去了？”
先生一笑：“自在府衙，寻人去也。”
“十二个人？昆仑剑仙？”
“十二剑仙，十三仙剑。”
“嘘——”
剑仙就是剑仙，这边不过三两句话一说那处蓦然五彩光华闪现，道道流光冲天，只在须臾之间——
人至。
前四、后八，果然十二剑仙。
悬空、虚立，足下各御一剑。
吞吐不定，五彩斑斓。
另有一人平平悬浮其间，长发倒垂眉目宛然——
风波子？
莫虚一惊：“先生！”
但见来人一式道袍云履，前者戴冠，后者挽簪。
前四者青，后八者灰。
无人言。
神人呐，剑仙！
好大个场面，一下子足足来了十二位剑仙，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只见十二剑仙，形容面貌各异，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正如眼前支支仙剑，有长有短有大有小五花八门各种颜色：“咳！”
是有一股气势沉重威压，莫虚不能动也说不出话：“咳咳！”
其实也没嘛，说到剑仙嘛~~
莫虚想太多，一般小场面：“叶先生好，赤阳拜上。”
“叶先生好，青松拜上。”
“叶先生好，无崖拜上。”
“叶先生好，云霄拜上。”
当先四位前辈剑仙，依次上前恭敬施礼，并呈灵芝首乌等仙草一一奉上。
随即退下，恭立一旁。
其后八名道人，上前行跪拜礼，齐声诵道：“昆仑山、玄机宫、祖师门下三代弟子觐见仙长，恭贺仙长洪福齐天——并祝仙长仙福永享——”
诵声整齐划一，入耳甚是宏亮！
莫虚：“啊？？”
仙长端坐，坦然受之，只将眼皮一撩：“唔~~”
莫虚傻眼了。
先生究竟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