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不服不行

  “有纸吗?”
  “去,快去给我拿张纸!”
  空悲奇道:“纸?”
  纸就是纸,擦屁股纸,大少极为不耐一挥手:“你家拉屎不擦腚啊?你个缺壳,你可真是!”
  空悲心服口服,皱眉捂鼻出去。
  半晌干巴巴走回,勉强递过一物:“给。”
  “这?!”
  大少一看立时又怒:“有木有搞错?纸!我要的是纸!你到底听清楚没有?我要的是——纸!!”
  是木有搞错,空悲手里攥着一根干巴巴的树枝~~
  空悲解释道:“没有纸,只有枝。”
  这个就是命,缺壳太穷了纸都买不起只能用树枝擦屁股:“嗐!!”
  大少叹一口气,深表同情。
  然后接过那根干巴巴的枯枝,挪到一旁提着裤子蹲下:“这可真是~~”
  不得不说,朱大少真是一个讲究人,坚决不会做譬如拉屎不擦腚这种糗事:“嗯~~嗯~~~~”
  当然空悲修为深湛,辟谷食气,看样子他根本就不用拉屎:“好了啦缺壳,你先不要哭,这个道理呢我也都给你讲明白了,那二两银子就算是我借给你好了,嗯!嗯!!”
  朱大少提上裤子,心平气和地说道:“至于头发,你看着办。”
  通、通、通、通。
  木鱼声起,空悲坐地:“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大少冷笑,举起菜刀:“还有一次机会,还有一次。”
  通!
  木鱼声落,空悲阖目:“南无、阿弥陀佛。”
  “最!后!一次!!”
  ……
  ……
  ……
  真是让人欲哭无泪,所有威胁都不管用。
  空悲这个老贼秃他这是吃准了朱大少心慈手软这个弱点,此生当中唯一破绽。
  还是城西破庙,究竟这是来的第几天大少早已遗忘,反正就是准备在这儿跟他死磕死耗死熬,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计较时间。
  当然走也走不了。
  外头是有一个阵。
  好像叫什吗,正反须弥阵?
  此时的朱大少,可以说是完全被困住了。
  或说被囚。
  等同非法暴力拘禁,完全限制人身自由,在这种情况之下一般的人早就已经身体坚持不住,精神崩溃掉了。
  譬如此时,面前一钵清水,还有三个干馍。
  这是人吃的吗?
  啊??
  一看就是要饭要来的,朱大少又何等身价,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
  ……
  不吃白不吃。
  水冰凉,冻滴牙疼!
  馍粗砺,难以下咽~~
  吃着吃着朱大少又哭了,当场泪落两行,一滴一滴滴入碗中……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朱大少只想问一句,这究竟是为什吗啊?
  心知这是苦,苦又向谁说,只能说天妒英才,这个该死的缺壳!
  是的缺壳,空悲就是缺壳,这老王八犊子!!
  正自感慨唏嘘悲愤莫名,缺壳又自缓缓开口说道:“正反须弥阵,不困出家人。”
  朱大少置若罔闻,只恶狠狠咬下一口馍,一下一下使劲地嚼着,反正准备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了不管他说什么——
  不困出家人?
  这也太气人!!
  “还有啊,这口钟。”
  老和尚絮絮叨叨又自怀中摸索出一物,看样子是心愿已了准备要交待后事了:“此物大有来历,话说天上佛国,金身罗汉八百,祥瑞之气三千,世尊有言——”
  宝物?
  大少心下一动,忙自定睛细看——
  片刻吩咐道:“拿来拿来,给我瞧瞧。”
  法宝在手,仔细研究。
  左看一铃铛,右看一铃铛。
  一摇,不响:“神马破玩意?”
  大少大摇其头,冷笑说道:“狗屁的法宝!”
  “这是一口钟。”空悲正色道。
  “啊??”
  “钟也是铃铛。”空悲正色道。
  “好吧。”
  朱大少正色道:“缺壳就是你,你就是缺壳!”
  “善哉。”
  ……
  ……
  “变!”大少骈指大喝,声震屋瓦!
  “飞!”大少骈指大喝,双目如电!
  “咄!”大少骈指大喝,神气活现!
  “走!”大少骈指大喝,以手指天!
  良久。
  “咳!”
  大少假意干咳,竟觉有些尴尬:“咳咳!”
  “灵物御之,当以神识。”
  “嗯?这样子?”
  大少面露恍然之色,貌似听懂:“原来神识,哈!果不其然,果然如此!”
  空悲看他一眼:“是否有缘,可以一试。”
  是一口钟。
  高有丈许,铜色斑驳,稳稳当当扣在地上,生似一倒扣大铃铛。
  果然是宝物啊,那是摇身一变,唰!
  大少两眼放光,啧啧称奇。
  这一口钟,原本就是一块试金石。
  而作为十足真金,如假包换的硬通货,朱大少只要把它变回去再变成那个摇不响的破铃铛这一关就算通过:“好吧。”
  朱大少接受这个挑战,朱大少接受任何挑战:“我就试一下,试一下好了!”
  结果就是:“变!变!”
  这一试之下:“去死!去死!”
  砖头儿咣咣猛砸:“咣!咣!咣!咣!”
  钟是嗡嗡猛震,人也呼喝有声:“去死!去死!给脸不要,特么找死~~”
  神识既不通,给脸又不要,大少这又动了真怒:“当!!”
  砸过一通仍不解气,换过菜刀奋力猛砍:“当——当——当——当——”
  菜刀磕豁牙,大少手巨麻:“当~~”
  那钟巍然不动:“算你狠!走着瞧!”
  “哗——”
  大少解开裤带,一泡热尿浇上:“服不服?”
  须臾尿止:“服不服?”
  大少打一冷战,神情无限快美:“说!!”
  钟湿,无语。
  “还不服?”
  又脱裤,背身光个屁股啊啊作势:“呃!嗯~~~~~~~~”
  动直格的了,硬通货来了!
  钟服。
  “噗!!”
  结果一屁迸出!
  风为雨之头,屁乃屎之头,空悲色变、飞退——
  一屁打过,那钟光华流转,赫然生变!
  变小,变小,小而又小,终又化一铃铛疾疾破窗而出:“咻——————”
  这又跑了,落荒而逃:“哼哼!!”
  大少提裤得意大笑:“叫你不服,该!活该!!”
  地生一物,其色灿黄。
  圆润端然,上有一尖~
  十足真金!
  真真有缘人,有缘人无疑。
  不服不行。
  这还没完。
  钟服了,空悲还不服:“作为一个和尚,要有一个法号。”
  空悲这就要倒霉:“你才和尚!有病吧你?滚!!”
  朱大少轰道:“去去去,你个老缺壳,哪儿凉快你哪儿呆着去吧你,恨!!我可告诉你啊,我可告诉你你给我放老实一点,要不然小心我拿刀削你~~”
  空悲自顾自说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我从空字,你从不字。”
  “从屁!”朱大少烦道。
  “不屁?好啊。”
  空悲面不改色:“以后,你就叫作不屁。”
  “我呸!你才不屁,少来给我胡说八道,不行!!”朱大少怒道。
  “不行?也行。”
  空悲恍然:“那么不行,你叫不行。”
  “你才不行!岂有此理,我才不要!我呸呸呸!!”
  朱大少怒气冲天:“好啊你,你竟敢不服?你个缺壳不服是吧?不服我就弄死——”
  “不服也好,法号不服。”
  “好吧我算服了,真是不服不行!我服了,我服了总行了吧?啊??好了啦缺壳,算我求求你,你就不要和我再说话,我很烦你知不知道?哎呀呀呀这可真是——”
  “不服不行?也行也行。”
  “……”
  所以不服不行:“阿弥陀佛——”
  因为不服不行:“善、哉?善!宰!老缺壳——吃我一刀——”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