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未得所予,何谈应份
如今时隔多年再如红尘，很明显她并不是真的只为了见阮秋一面那么简单。可关键，似乎更在于现在种种情况到底最终会演变成怎样一个结局？
对于清澈传回的消息，明珠寺已经接到了西天法旨，声称释家弟子将不会参与此番中原浩劫。芽儿对此并无丝毫意外，但为何渡悲，澄清等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很简单！假如有一天领导对你说你家要地震，但不许你去管。能不当场辞职的人也不必非得去纠结其人品，起码那股子狠劲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所以明珠寺远在海外，与中原相距极远。对于西天来说，也只能是保一家算一家。而像慈济寺，普照寺这样的寺庙，就算想保也保不住的。不用非得强调什么救苦救难之类的所谓教义，毕竟那些东西都只是对别人说的。如今可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哪个王八犊子还理那套？
而且芽儿也告诉了大家，原本这十多年中，神、佛二圣其实一直在尽力寻找魔修罗本尊的迹象，但直到今天仍旧一无所获。至于那什么灭世阵法，确实可以灭掉地上众生，但对于上天群神压根无关痛痒。
所以现在神佛最在意的仍旧还是魔修罗，佛无量大悲和神无极昊天之间，这些年中也多生摩擦，可对此内情也就无从得知了。
如今明珠寺所接到的西天法旨，实则等于是和神庭的公开分道扬镳，天下之大岂止一个中原地带？而如今神界的态度，似乎也只是准备对人类自相残杀视而不见！
人自己的事情，就该他们自己去解决，而不是动不动就给天上的神仙们找麻烦！其实这也并没什么问题，不过意思都说明白了，人们感觉自然不会畅快！
对阮秋可责可教，就算是当年信妙香，被他气急了骂几句出出气又能如何？但对上天神明，生而为人与蝼蚁何异？可难道因为神佛不管，自己就只能乖乖等死？当然不！
可要怎么做？人们眼光再次不约而同的集中到阮秋身上，却见他此时正独自在一边趴在桌上盯着窗外天空发呆！
人生有太多事难免纠结，人们认为阮秋可以成为下一个信妙香一样的人，但却又希望他能够有所不同。而这份纠结在心里让大家越来越烦躁，悲哀！
纯阳强忍心酸轻轻呼唤着：“秋儿……秋儿……”
好半天，阮秋才似乎突然回神似的：“啊？叫我……？”
“是！叫你。”
“什么事？”
“秋儿！现在神佛已经无会帮助人间去消灭那些作恶的妖魔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才有一线生机，你懂吗？”
阮秋听了嘻嘻一笑：“神佛什么时候帮助人间过什么正经事？说一件来听听……”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一阵错愕！然而，这就是事实！
“好！我们且不提神佛，但现在这种情况，难道真就没办法让我们脱困吗？”
撇撇嘴，阮秋站起来缓缓踱步说：“街上的小贩都知道收钱卖货，银货两清！天底下什么时候有过两边都能讨好的事？现在就是这样，继续前进，哪天保不齐又哪家倒霉蛋被灭门了。不然，就只能等着。我无所谓，看你们喽！”
无论好坏，人心贪婪总是没够的。想办成事，又不愿意有牺牲。因为觉得阮秋聪明，就希望他能办到不可能成功的事！说实话，因为这一切阮秋显得似乎也不怎么聪明，只不过是因为他站在一群蠢货之中而已！
众人绞尽脑汁，眼前终究是个死局，也的确没有能皆大欢喜的良策可行！
最后只能是先各自回去冷静一下，也省得再商量下去保不齐哪句不对付反而自己人先乱了套……
众人如今都暂住金家，索性地方够大，人多也并不显得拥挤。而似乎大多人不情愿接近阮秋，所以他此时几乎是独处一个院落，反而乐得清静！
不过，世上真正能做到不为人知，不为事烦的，就算有也难期很多！何况今时今日的阮秋，更早非昔日那个仅仅百里乡间闻名的天才少年而已！
见芽儿和夜阑并肩而至，阮秋不由得一阵倦怠！而此刻想避开显然也不成了，索性给个耳朵任君自便。
来到近处，二女也不跟他客气，径自相对坐在两侧。
半晌，二人对视一眼，夜阑轻声问：“真的很像吗？”
芽儿缓缓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他也正是十三岁，从宁息深渊回到天山。单论相貌，可以说分毫不差。只是那时妙香始终因为心底的血仇忧心忡忡，必然不会有他这样的云淡风轻！”
“也是！自我初遇他的时候，他就是总像心里有无尽忧郁似的！即便之后百余年，他也未见得就有过一刻真正的心安……”
“哎！他一生虽任性妄为，但始终并未能真正拜托命运束缚！也许，离开这个世界对他的确是更好的！”
“嘿！二位好雅兴！聊得如此情真意切，我都差点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二女相识一笑，芽儿看着他轻声说：“论这股聪明劲儿，你比其当年的信妙香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终究还是少了份沉稳！”
阮秋不耐反诘：“那又如何？我拦不住别人拿我比，可我自己从没跟别人去比的兴趣！”
“你对信妙香，就从未有过一点好奇？”
“呵呵！天底下所谓救世主，一时英雄豪杰之类的，多到说不清，可其实不过都是一副德行！信妙香又多什么？了不起也就是大家或许真的更厉害，但说到底还不是和所有倒霉蛋一个下场……”
沉了下，夜阑幽幽问：“秋儿！你心中果真就有任何珍惜？”
阮秋听得掩口轻笑：“珍惜？我珍惜的和人没关系，别人珍惜的我也未必有兴趣！人活着，真正珍惜的永远只存在自己心里，那些被说出口，落到白纸黑字的，真到了最后又有哪个是真的珍惜过？”
“你才不过十三岁而已！何来如此感慨？”
“感慨？谈不上吧！我倒是觉得，既然那么多人都非得叫我是天才，如果我真的太笨了，是不是会更让人失望？虽然我不介意把以前的经验教训拿来自勉，可并没想过要去为了满足别的什么人的希望活着，所以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非得什么事都要亲自去经历，太累了，何苦呢？就好比明明眼前已经好多人倒在墙下了，我干吗还非得自己亲自去碰一下，试试疼不疼……？”
“那别人没做到的，你未必也做不到啊？”
“哦？你们年轻时也是这么想的对吗？那请问二位这一百多年的人生，做到过什么以前人没做到过的了不起的大事？说一半件来听听……”
二女一阵神伤！阮秋冷笑声缓缓说：“即便我真的能行，又如何？什么事能不能做到只是次要的，首先得看我想不想，愿不愿意。但我没必要为了别人去尝试，至少看着前面的人跳火坑，总比我自己给别人填坑要舒服多了……”
“可并没有人真的可以毫无希望的活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没有希望？”
“那你希望什么？”
“开心的活着！”
“但若这世界没了，你连活着都成奢望，何谈开心？”
“只要开心，我并不在乎活多久！也许，能看到所有人死在我前面，也会开心！”
天聊死了！如果交谈彼此都不可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这天压根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良久，夜阑轻叹口气问：“秋儿！不管你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可如果最后就是避不开，逃不掉，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多用些心思？”
“也许！谁知道呢……？或许又说不定天下事看多了，厌了，到时候如果能亲眼看到一场其实并未真正出现过的灭世浩劫，死也没什么遗憾了呢？”
夜阑苦笑叹气！芽儿轻声笑了笑：“虽然说的话让人听了心里难受，可这世间过往凡有超凡才能的人，岂非大多不羁之人？也许这就是定数，人生来本不见得一定平等！”
阮秋闻言冷笑声：“上师！我虽然年幼，但自问不是笨蛋！你不用言语相激。像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种话对我分文不值。但我很清楚一点，无能的人安于其位即获其应得。或许我若从未读书，目不识丁，今日你们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但可惜当我明白虚名累人的时候，为时已晚！如今我如果真的避无可避，也不会费力去逃。但要做什么？怎么做？这些决定，我也不打算让别人左右……”
很久，芽儿深深凝视着阮秋。他和信妙香相像的并不只是容貌，性格也基本相同。所差的虽然都算是生于富足，但信妙香幼逢劫难，导致心结深重。真正入世经历，已经是快二十岁的时候了。
而阮秋则是自幼过惯了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连饱读诗书都是全然由他自己意愿。所以他更能放得开，看得淡。
按照信妙香的出身背景，如果他能和阮秋一样的成长经历，说不定将会真正成为天下柱石，无论怎么变化自然会被现实一步步推到那个位子上。
今天的阮秋生于安然，家有余裕，并非巨富。因此更可以没有压力的无忧无虑度过童年，他没感受过什么所谓的责任。而幼失双亲，也没有世俗家传的所谓天职！加上其性情，想让阮秋去心系天下，怜悯苍生，的确比把这份期待付诸信妙香更难！
但既然如此，最好就只是开门见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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