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往事如风忆如蒲

  大约一个月前,有人忽然闯入慈济寺,而且出手便连杀数人。济风应变也不算慢,可无奈敌人人数极多,而且其中不乏高手,出手更是狠绝!
  原本济风见势不妙,打算当机立断先撤退。可万没想到全寺大小船只全都已经被凿穿了船底,再看动手的竟然就是自己大弟子:澄光!
  正是澄光与人勾结,在敌人来袭同时,他先一步毁了船只断后路。济风虽然悲愤交加,但仍只能以大局为重。把所有人召集到后院来,打算死守到底。
  虽然也明白这样始终只能是坐以待毙,可大家也都抱定了必死之心!事到最后就只有放火烧塔,来个玉石俱焚,无论如何不能让本寺历代收藏的经典和各种宝器被宵小夺走。
  而昨天澄光又到外面来嘲骂,济风一时没忍住出去,却被两个奇怪的高手联手击败。
  坦白讲,济尘一直在准备随时点火了,却没想到他们六人来了。
  当下,夏浩阔先助济风稳定伤势。睁眼看到几人,济风先一阵激动,随即满脸的惭愧和悲痛!纯阳三人曾与澄清相谈半日,此时见慈济寺这般景象也不由得颇为悲愤!
  当下几人只好先安慰了一番,按照济风所言与之交手的二人中有一个绝对不是托那个人,但以他的修为道行居然看不出那究竟是妖,还是鬼?至于另一个说来更加可气,而且几位奇怪!因为那人他认识,正是数十年未闻声息的许畅!
  夏浩阔听得一惊!当年信妙香虽然是灭了云天阁和灵缘天域,也的确杀了不少人。但那时他主要是为了泄愤,对于躲藏起来和逃走的并未赶尽杀绝。
  说到底也是两派咎由自取,若是逃脱的人回去重建门派,信妙香也只会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但对他们而言,两派其实早就已经只是留着八玄宗的名义,可根本其他几派并不将他们引为同道一脉了,而外界更有很多门派虎视眈眈玄宗名门的称号,成天盼着取代自己。
  说白了,信妙香的确是对他们抄家灭门,但其实两派除名玄宗也只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们索性就趁机从此隐藏起来,一边刻苦修炼,伺机报仇雪恨。另一边也在暗中联络和信妙香不合的势力,同仇敌忾!
  如今他们认为自己终于等到机会了,但对付信妙香和慈济寺有什么关系?当然又,其一,两派被灭门的时候,不曾有人顾念过同道之谊,何况如慈济寺不仅与他们背道而驰,还与信妙香沆瀣一气。
  无论如何,对付信妙香只他一个人已经万分艰难,不先剪除其羽翼如何能行?何况慈济寺乃天下四大名寺之一,收藏的典籍、法宝不计其数,若能夺到一些也更加助长实力。
  想当年大家年少相识,意气相投并肩行走江湖时何等意气风发,逍遥快活?但谁也没想到人们心目中最尊敬的大英雄居然会背叛天下苍生。百余年后,更没人想到彼此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此时听到院外面有人大骂:“什么人跑来给秃驴陪葬?有种出来……”
  拦住苟艳艳,夏浩阔当先独自出来,看到迎面至少也得又三两百人之多,之前看到那十几艘大船这人数也不奇怪!而此时对面的人,虽然已经须发俱白,脸上也是皱纹堆垒,可眉目间仍可认出正是许畅。
  许畅自然更容易认出他来,毕竟夏浩阔的样子只是中年,变化相比要小太多了。而如此一来,更加激起了其心底的嫉恨和怨怼!
  “哼!原来是皇上驾到,草民是不是该先三跪九叩呐?”
  夏浩阔曾为一国之君,这本是少年梦想,但没想到成真后却成了毕生之痛。不过他知道对方是故意讥讽,所以也并不当回事。
  “好久不见了!”
  “是啊!的确是太久没见了。不过你大概想不到我还活着吧?怎样?看见我没给信妙香捧臭脚也活了一百来岁,你心里什么感觉?”
  夏浩阔长叹口气:“哎!事到如今,你就不曾有过丝毫反省吗?”
  “反省?我呸!我若要反省,那他信妙香是不是得自尽以谢天下?和他比,我就算有错又算个屁!”
  “可他终究拯救了世间苍生,而你所作所为,也的确始终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直到如今这般堕落,难道不是吗?”
  “夏浩阔!你跟我装什么好人?要说作孽,你怕是早该死上千次万次了吧?可凭什么你却还是神剑命主?我为了师门,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我错哪了?我只不过是没按着他信妙香心意罢了,怎么?现在姓许的命不该绝,早晚让他知道老子的厉害!”
  夏浩阔苦笑声:“哎!今时今日,你居然自以为能斗得过他?”
  许畅听得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夏浩阔,你少吓唬人!若信妙香真到了,哪轮得到你来跟我白话?少废话,受死吧……”
  且抛开附庸风雅所讲那套虚伪被称为“永恒”的玩意儿,恐怕真的未必有多少人受得了。因为事情无论好坏,哪怕真假总会有过去的一天,而之后感觉也会越来越淡漠。
  然而,对于曾经涉及一件令人印象深刻事件中的人们,受伤的记忆却真的有可能存留到生命尽头。
  曾几何时,八神剑的天命之主对于玄门弟子而言是人人向往的崇高宿命,因为那代表着世间最独特的位置和荣耀!
  诚然,成为神剑命主实际上又能如何?相比那个可以任意掌控神剑的信妙香,岂非仍旧显得不值一提?但没关系,因为他反正是不一样的!
  而随着神剑命主一个又一个出现,确立身份,坦白说就算那些人的同门也鲜有能够感觉认可的。
  相对而言阴幽派素来远离中原,别人感觉不会很明显。另外云天阁,起码对于当时的云天阁而言,沈云的确是门内首屈一指的弟子,别人或有不情愿,可不服也没用!
  天长山庄和玄心门在当时只能是另当别论,可其他门派呢?一个从未被人正眼看过一次的小厮,一个成天只会风花雪月的公子哥,还有个年纪小小的闲话精,再就是那个一心吃喝玩乐的纨绔子。
  无论努力、刻苦,还是为了正道、天下苍生的心意,即便在同门之中他们也都是信念最弱,甚至未见得有过这样的信念。但既然天意如此,又灾难即将降临,人们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先忍了!
  但当一切过去了,神剑永远只有一个命主,但绝非某一个人的私有物品,而是其所属门派每个人共同拥有的。为了师门,就算的确是为了天下大局,就算有些私心也并不过分。
  但是,那个人却断绝了本门派的全部希望。一点点的同宗之谊,故旧情分,哪怕他但凡考虑到自己终究也生于人世这一点点的情分,都不肯有一点点付出!因为这些人而心怀怨恨,觉得命运不公的人,在那个时代,甚至古往今来,以及未来不论过多久同样情况下会产生这些阴暗心态的人,岂止许畅一个?
  他们隐忍了几十年,对于突然抛来橄榄枝的人,凭心讲不难猜想其绝非良善之辈。可世间有信妙香那种人的存在,善良究竟有什么意义?谁又会去向往什么善良?谁又能对得到的善良给予丝毫回应?
  对信妙香来说,凡此类人都只是尚未断奶的婴儿!因为人类群居固然是天然的存在形态,但真正能够共患难,同富贵的人却从来少之又少,所以人活着最终仍然只能,或者说不得不依靠自己!
  因此,过于依赖群体,或者某个人,那样的人连生存对他们都是奢侈的,也已经应该去感激自己得到了足够的幸运,没有资格去希冀更多!
  而现如今,许畅报复的头一个目标是夏浩阔,这并非事先有过特别的预谋,只是正好撞到而已!而且对于他们同时代的人来说,一百多年前天长山庄祸乱天下的灾难,他也终究脱不了干系!
  然而,这个人却居然是神剑命主!没有为做过的事承担过任何责任,还得到了极大的幸运,看看如今彼此,原本年纪相仿,但看起来却又那么迥异!感觉到自己的衰老,更加重了许畅心底的愤怒和不甘!
  而事实上,夏浩阔在面对许畅这类人的时候心里也会有些许的内疚。因为他很清楚比起这些人,自己的的确确是太幸运了!所以他们绝对又资格憎恨自己,而且如果自己反省一下,也确实从未承担过自己错误造成的任何责任!
  但恨也好,爱也罢!想付诸实际终究还得有足够的本事。
  交手三十招,夏浩阔始终没法鼓足勇气下杀手,一直尽量忍让。可这些在对手看来,只是轻蔑和嘲笑,根本不会稍微减轻愤怒!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信妙香忠实的走狗,跟主子一样目中无人!姓夏的,今天有种你就砍了我,否则咱俩不死不休!”
  虽然一时不忍,但夏浩阔也已经感觉到对手身上异样的气息!开始虽然没察觉,可时间一长,就发觉到一种和人类不同的气息,但那又不是妖或仙,莫非是魔?
  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了解“魔”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除了信妙香等寥寥几人,即便真魔站在面前,也没人能分辨出来。
  现在观战的人们也颇多感到焦急,他们中有人可以理解夏浩阔的心情。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对方人数几倍多于自己,而且都是决心杀人来的,你现在稍微犹豫就是在自寻死路,而且平添别人的危险!
  头一个忍不住的就是苟艳艳:“夏师伯且稍退,待我取此贼狗命……”
  夏飞泽听了先心头一凉,因为他知道苟艳艳手下想活命是何等不易?而且,交手几十招若非自己心存不忍,早可杀他。如今久战之余再要和苟艳艳动手,凭他许畅再给他一百年也不够!但现在夏浩阔也明白,既然自己不能劝退许畅,那一切都无从谈起。
  许畅自己何尝不知道绝非人家对手?但心里一股气顶着,无论如何也退不下去。但见到苟艳艳,相比当年看来也只不过长大了些的样子,更容易认出来为了。而面对这个狠丫头,许畅不自觉心里先有了三分胆怯!
  对手换了,形势马上就完全不同,还不到十招,许畅手里的剑就已经使不开了,拼命也只能是勉强护住自己的要害。跟着连中两剑,可理智上根本不明白人家招式是怎么发出来的。
  “许老!这丫头可够狠的,您终究打了一场,且请稍退,看我等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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