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于铁云的风暴
铁云城主铁江环,拥城自重,倚城行私,阻国商之路,断两郡之交
今削其城主之位,由皇·亲右卫押解至皇城择日斩首示众,以明皇威
钦此。”
简易高大的城主府门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双手捧着明黄黄圣旨,衣着华贵的太监高傲的昂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台阶下的铁云城城主——铁江环。
城主府门前高高的台阶下,铁江环一人孤零零的跪伏着。他听到喧旨结束,缓缓的直起了上半身。他没有去接太监手上的圣旨,而是抬头不舍的看着府门上方印有“铁府”两个金色大字的门匾。
铁江环看着门匾,思绪不禁回到了当今皇帝赐下这快门匾的那一刻。回忆这那一刻,他的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一分,可再看看这一刻,他的眼角却又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于是,上半个脸哭、下半个脸笑的怪异表情呈现在了他的脸上。
台阶上的太监在铁江环直起上半身的时候就做好了等他一声“接旨”说出,便将圣旨狠狠的丢在他面前的准备,可却迟迟没有等到铁江环的声音。
于是,太监低下了自来到铁云城后一直高高昂着头看向跪在台阶下的铁江环,他看到了铁江环上那怪异且不搭的表情,只是他并没有在意。
他做传旨太监已经有二十年了,亲手传过的抄家灭门的圣旨数不胜数,见过的顷刻一无所有、随即精神失常的高官更是不计其数。这样一个怪异的表情,根本引不起他丝毫的不适,甚至还能稍稍的满足一下他那变态的心理。
“城主,啊,不。现在应该叫罪臣铁江环,还不接旨。”太监讥笑着催促道,只是,又过了好一会儿,铁江环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传旨太监变的不悦了起来,“罪臣铁江环,陛下已经足够宽松,只是降罪于一人,并无其他的株连,你有什么不满?还不快快接旨!”
传旨太监尖锐的声音惊醒了正沉浸在自己情感中的铁江环,他终于将头缓缓低下,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再次伏在地上,拉着长长的尾音道:“罪臣……铁江环……接旨……”
“啪”的一下,传旨太监将明黄黄的圣旨重重的摔在了跪伏在地上的铁江环的正前方。
随后,四名皇·亲右卫士兵走过来,为铁江环带上了手链和脚链,押解上了早以准备好的囚车。
此刻,一个正对城主府、昏暗的小巷里,停着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用料却极为奢豪的六拉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是两名年轻的男子,他们掀开了马车的遮帘,静静的看着城主府门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
坐在马车中正座的男子,身穿紫黑色的绣龙长袍,头上带着一个镶嵌有五颗夜明珠的黄金头冠。国字形的方脸让他显的足够憨厚,然后一双小眼加上柳叶长眉却又让他显得奸滑了些。然而,这些却都不影响他所自带的那种威严气势,这种气势无关于衣着,无关于长相。
这种气势是自然而然存在着的,似乎他只要坐在那里,那一切都必然以他为中心,都必然慑于他的威严之下。这一切只因为他是当朝皇帝的亲儿子,魏元朝的皇七子——魏嘉彦。
端坐在马车偏座上的男子,则是身着简易的银色盔甲,腰挎一把精致的短刀。一双极大的虎眼再加两个刀眉让他充满了武人的气息。
他是西北镇边将军的次子,朝廷的正五品上骑都尉——袁宁启。
马车从城主府门前的事情发生时便已经到了,马车中的两人当然也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只是从始至终,两个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当关押着铁江环的囚车开始出发,驾车的马夫拉上遮帘后,皇七子魏嘉彦才开口感慨道:“记得当年父皇为铁城主赐匾时,我还曾感慨过这匾的大气,敬仰过城主的豪气。没想到如今我却成了押解城主的主官。”
袁宁启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并未接话,他知道现在的七皇子只是在自言自语。七皇子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聆听者,而不是发问者,所以他只需要听着就好。
果然,魏嘉彦在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到现在还对那一天的场景记忆犹新。之所以如此,并不是说我有多么的重视铁城主,虽然他确实人杰,但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杰也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危险。”
袁宁启依旧静静的听着,只是这次他的心中有了疑问,既然不重视,那么为什么还对那天的事情记忆犹新呢?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他疑问重重,只是他依旧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七皇子既然已经开口便一定会继续讲下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魏嘉彦轻轻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一天,在父皇为城主赐了匾后,对我们兄弟几个说了一番话,也就是这一番话,让我对那一天的记忆尤为深刻。”
袁宁启知道,这时候自己依旧不需要开口。如果七皇子想让自己知道自然会继续讲下去,不想让我知道,如果我还问了,那必然会引起他的不快。
“父皇对我们兄弟几个说。你们看,这个天下多么大,朕的心胸多么大,只要你够资格,那赏你一座城又能如何。这一座城比起朕的天下、朕的心胸,不过是弹丸而已。”说到这里,魏嘉彦停下来摇着头轻笑了一声,然后继续道:“父皇说完这一段便开始很严肃的看着我们几个,然后说道:只是,这天下虽大,可也要朕给你,那才能是你的。朕不给你,那这天下再大,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袁宁启听到这里,不禁露出了紧张之色。陛下这是在警告各位皇子吗?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反应?还是该说些什么了?这一刻,他之前的从容荡然无存。
只是,魏嘉彦却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状,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从那一天开始,我对于父皇原有敬佩便全都没有了。因为我看清了,父皇也是凡人,并非是无欲完美的神。也是从那天起,我有了一个志向,那就是从父皇手中将这天下拿过来。我要让他也明白,你是人,凡人,而不是神。凭什么你不想给就不给。”
听到上一段话就已经紧张的不行的袁宁启现在更是额头上冒起了冷汗。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主动坐到这个马车里,自己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监押多好。不,不对,自己就不应该来铁云城,不应该回到皇城,甚至就不应该离开西北边关,离开父亲身边。
就在袁宁启满怀无比悔意的时候,魏嘉彦第一次把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看着他如此紧张的样子,魏嘉彦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所以呢,如果想让父皇不情愿的交出这个江山,这个天下,我们该怎么办呢?当然是将父皇的心腹们一一的拿掉。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用铁云城主来作为开头?当然是因为父皇对我们说那些话的那天是城主最辉煌的一天啊!所以我们当然要用城主来告诉天下人我们的决心啊。”
“当然了,父皇和父皇的心腹们、好友们定然不会就这样干干的看着我们来做这一切。虽然第一局他们输了,不得不遵从我们的意愿处置城主,哪怕他们知道城主是被我们陷害的。但是,天下人不知道啊!”
“可他们会就这样看着我们处死城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管皇城公审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会拼劲全力的保住城主的性命。因为这是第二局的角逐,武力的角逐。父皇可以输第一局,但他输不起第二局。一旦他输了这第二局,那就等于是他向天下人宣告了他对这个江湖,这个天下已经失去了掌控力。所以他输不起。”
“当然了,这第二局,父皇拥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他很愿意交朋友,所以愿意为了父皇而献上性命的江湖人很多。可我们这些皇子,久居深宫,又能认识什么朋友呢?所以,想来父皇肯定是对这一局胸有成竹。但是,父皇绝对想不到,我们虽然没有什么朋友,却有着很多的志同道合者。所以,这第二局,胜负还未可知啊!”
“你觉得我们做的怎么样呢?宁启兄。”魏嘉彦微笑的看着身旁紧张的流汗不止的袁宁启说道。
袁宁启愣愣的看着微笑着的七皇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该做什么。他想要先抬手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可是却觉得手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来;他想要转动脑筋想想怎么说能让皇子满意,却觉得自己平时灵光的脑袋怎么也转不动了。
他想要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来回应皇子的提问,可是他却觉得做什么都不妥当。所以最后,他索性什么也没有说,一下便趴在地上,颤抖着跪伏在了七皇子的脚边。
“哈哈,哈哈,哈哈……”七皇子魏嘉彦看着脚边狼狈的袁宁启开怀的大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满意他的反应和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