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雨后的开封府

  瘦西湖上,一个樵夫不紧不慢地摇着橹,他的脚下是一条干净素白的元宝船,在湖上剪水行舟。
  这里只有这一条船,除了不断重复的船桨打水的声音以外,一切都很安静。
  安静的让人忽略了船头上还站着一个人。
  仔细看去,这人穿了一身贴肤软甲,内衬白色劲装,脚底蹬的,似乎是一双官靴,金线勾的边儿。披散着的黑发齐齐地收在肩膀后面。腰间挎着一把珠光宝气的长剑,剑鞘上大大小小二十二颗璀璨宝石,对应着天干地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纨绔子弟,对,就是那种身手特别差还喜欢别人吹捧的二世祖。
  但谁要真的拿他当个酒囊饭袋,势必要吃大苦头。
  他叫林贤,****林洪庆的儿子,世袭的小王爷。自小习武,七岁拜入漠北平天阁,一身钢筋铁骨横练十三太保,又得至宝软猬甲,老王爷又为他寻得神剑“锻魂”,修绝世剑法“败天诀”,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独一档的高手!
  江南小王爷;西域杜喇嘛;蓬莱何探花;中原阎老板。这四个人代表了明面上江湖中最强的四人,任何一个,都可以在江湖中掀起惊涛骇浪!
  “老姚,开封昨天传来了消息,雇的那两个人失手了,被人杀死了。”
  那樵夫摘了斗笠,下面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脸,满脸的皱纹像晒了一周的橘子皮,深陷的眼窝和低垂的眼皮让他看起来仿佛没有眼睛,耳朵上两条蛇形的耳环表明了他的身份,这应该是苗族的一位高手。
  “小王爷,阴鬼童子和张叶也不是等闲之辈,本来想二人宰了那个管家阿福拿了本子就跑,可还是被阎啸给发现了。面对那等人物,他们也只有送死一条路。”
  林贤听罢点了点头,又笑了笑,寄希望于两个江湖二流高手的确有些托大了。
  “上岸,我们去转辗一趟,到判官店去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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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的雨已经停了。
  “蔷薇大盗董齐玉,两千八百两白银!”
  “刘师爷长子小霸王刘鹏,两千两白银!”
  阿福的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但他的嗓门儿没受到一点儿影响,判官店的生意该做还是要做啊。
  “一朝富贵在眼前!各位看官!揭榜办事!”
  两张人榜被快速地揭走了,一如既往。
  阿福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他也关上了店门,上了一条厚实的门闩,给油纸伞都蒙上了一层麻布,把他的半坛女儿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台的最上面,又抄起了鸡毛掸子在台面上扫尘。
  “这个日落西山坠西坡啊~”
  “阿福!”
  声音和人一同揭开了门帘儿,
  阎啸迈了进来。
  “你这个十八摸我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你这天天也寂寞的很,要么我做主,给你说个媒?”
  经过白天两个刺客的事儿后,阎啸也没受什么影响,一进来就调侃着他的老伙计。
  “嘿嘿,阎老板,打烊了还来这儿,是有事找我吧。”
  “来吧,跟我去店里,确实有点事,我们商量一下。”
  油伞店和判官店中间的院子很大,栽了三颗杨柳和一个月牙形的池子,之前找的一个老风水师说这叫三星伴月。初夏的夜晚已经有了蝉鸣,点点星光的映射下,分外的幽静。雨水冲刷过后丝丝血迹还洒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倒也让这院子多了几分肃杀。
  穿过院子,二人来到了判官店大堂,阿福上前先去掌了灯。
  随着油灯火苗曳曳燃起,露出了地板上躺着的两具尸体,都蒙着白布,一高一矮,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阿福,我在阴鬼童子的身上找到了这个,你看看。”
  阎啸从怀里拿出了两张银票,塞到了阿福的手里。
  “官银!?他这种杀手之流手里居然有一万两官银?”
  阿福一下子把银票举的老远,小小的眼睛此刻也瞪的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伙计,这一万两,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人头的赏金,判官店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人,来头不小!”
  阎啸坐到了一旁,眼睛重新回到了那两具尸体身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大内的刘公公,抚远大将军段云澄,小王爷林贤,朝廷有这般通天能力敢插手江湖事的,唯有这三人。”
  掰了掰手指,阎啸再也找不出第四个可以拿一万两来对付阿福的人,而且还不怕得罪判官店。
  阿福心里此刻也难以平静,自己被这种级别的人盯上,恐怕还要有下一波杀手,虽说阿福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可敌在明,我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阿福,你去一趟衡山,我这有一封信,你拿去带给郎峰,现在我压着地榜,还没有人会动他,他看过信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阎啸把信交给了阿福,还塞给了他几张银票。
  “路途遥远,马上就动身,有我在,判官店不会有事,你留在这就是活靶子。长安和洛阳我已发了快信,上头会去调查此事,你只有离开才最安全,我也想过了,唯有衡山此刻才最安全,人人觊觎郎峰的人头,但是判官店不唱榜,郎峰那里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阎啸拍了拍阿福的肩膀,他真心地希望这个老伙计能躲过这一劫。
  “阎老板,我走了,那判官店这里,你不是会有危险?”
  阿福手里攥着银票和信,眼睛里有点儿泛红。
  “你忘了我是谁了?放心,你不在这里,这就是安全的。我可以应付得来,等过一段时日,我发信给你。”
  阿福不再多言,对着阎啸深施一礼,抱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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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官店的灯也灭了,阿福从后门去往驿站连夜赶路。
  油伞店巷子外的长街上,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他不是宵禁巡街的打更人,刚刚已经有三个巡街的士兵盘问他被他一掌打死,他现在,就正对着油伞店的巷口,提着油灯的手,微微地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阎啸”
  他的嗓子像齿轮一样咯吱作响,手里一发力,油灯的铁把手被他攥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