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医生,厨子

  那一剑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萧起早已经转身离去,慢慢走迈着步子向暗室的地道走去。
  萧起手中长剑早已入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酒壶
  萧起边走边喝,喝两口便往地上洒上一些,似醉非醉。月光照在地上,被洒到酒的地面还没有把酒完全吸收在土地里,酒渍映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黑手瘫倒在地。
  死或生,只在一念之间。
  原来我不过只是平庸的一员。
  黑手的心理已经几近崩溃,他突然冲着远处的萧起大吼道“为什么不杀我?”眼中尽是不甘与无能的狂怒。
  萧起声音悠悠从地道里面传来“因为我今天不想杀你。”
  “为什么?”
  “我不杀你,但是你的心里现在肯定却比死了还难受!”
  黑手已怔住,那本来锐利的眼神一下便变得空洞,没有了一丝的生机,红红的血丝慢慢爬满了整个眼球。
  是的,萧起说的并没有错,他现在不杀黑手,但是黑手的心里现在却比杀了他还要难过十倍。一个剑客,一招便被对手打掉了剑,就连逃跑都跑不了!他的自信心已经崩塌,他曾经的荣誉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在想:原来我不过只是平庸的一员。
  原来我的武功竟然这么的不知一提。
  我在江湖已经如浮萍般飘荡三十五年,自认为普世之下已经绝无敌手,可今日却被一个不知名,看脸相最多二十几岁的剑客打败了,而且败得彻底!
  好一个剑客,好一把快剑!
  黑手看着地上的那把镶满了宝石的剑,眼神空洞。那曾经是他的荣耀,是他最爱惜的宝物。可是现在这柄他睡觉都要放在身边的剑,这把镶满了宝石的剑就这么的躺在地上,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污垢。
  他捡起剑来,把这柄宝剑出了鞘。宝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寒光,更显得锋利无比。
  黑手闭上了眼睛,剑的寒光照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剑已经将他的咽喉割裂。
  黑手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一片片红斑已经染红了土黄色的大地。
  漆黑的夜,孤独的月光洒在黑手的尸身上,那柄剑还在冷冷的泛着寒光,可是这把剑的主人已经不在于世。
  暗室里的灯光明亮而又温暖,但是暗室里的景象却是如同人间地狱!两个死人直直的挺在地上,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的重衣,地面上散落的全是凌乱的暗器。还有一个杀了两人的剑客,一个配着剑的少年,一个昏倒在地上的女人。
  萧起缓缓抱起了这个昏迷的女人,他的臂膀温暖而又结实。
  萧起道“走吧。”
  昏迷的人似乎比清醒的人要重,重很多。一个人无论他有再好的轻功,但是当他怀里抱着一个人的话,无论多好的轻功也是走不快的。
  月亮很亮很圆,是满月。风很急很冷,是北风。
  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休息过,更何况这次还抱着一个人,萧起就算体力再好,轻功再高,也已经支撑不住了。
  幸好前面不远便是一个破庙,里面隐约还亮着灯光。
  推开门,只闻见一阵酒香,香气扑鼻。
  屋里简陋的很,有一张桌子,一地的稻草,还有一尊已经破败的佛像。但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破败的老庙里竟然有堆积如山的酒。
  桌边有两人,两个正在喝酒的人。
  他们已喝醉,喝的忘我,萧起推门进来,他们竟然连看都未看一眼。
  因为不论什么人,你在他喝酒的时候打扰到他们,那他们定不会高兴。萧起也并不想让他们不高兴。更何况,萧起他们是三个人,这个破庙,只怕撑不开五个人。
  萧起转身,正欲出去,却突然被叫住。
  那个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人笑着道“既然来了,那又何必走?”
  萧起道“我本来也不想走,但我并不想打扰你们的兴致。”
  那喝的醉醺醺的另一人道“我们开心的很!”
  萧起只得苦笑,看来他们的确已经喝醉。
  那人又道“你不想喝酒?”
  萧起道“不想。”
  那人醉醺醺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道“你在骗我。”
  萧起笑了,道“为何?”
  “因为酒鬼总能认出他的同类,尤其是在他咽唾沫的时候。”
  桌上的酒又多了两坛。一坛是萧起的,一坛是郑毅的。女人已经被扶到了墙边的稻草堆中,已经被灌了一碗热的草药汤,脸色已经慢慢变得红润。
  原来他们两人一个曾经是医生。
  而另一位则当过厨子。
  那医生道“喝酒应该有好菜!”
  萧起道“不错!”
  厨子道“可是这里却并没有好菜,只有我炸的一盘花生米。”
  萧起道“喝酒就要下酒菜,除非是鲸吞,那你就不用讲究了。”
  厨子道“不错。”
  萧起又接着道“我觉得花生米便是最好的下酒菜了。”
  那医生道“为何?”
  萧起道“无他,油、咸、香,可压酒之辛辣
  嚼之带响,可解一人饮酒之寥。
  和朋友饮酒则可享众人齐下箸抢夺之乐。
  还可缓酒虫
  上头但囊中羞涩之处境,所以你说,这花生米是不是最好的下酒菜?”
  医生和厨子已拍手大笑起来。
  萧起又道“花生米又被叫做酒桌将军。”
  “为何?”
  “因为无论桌上有多少的山珍海味,但是只要喝起酒来,那桌子上最后剩下的一定便是花生米了。”
  那医生笑着道“那是因为真正醉了的人,是夹不起花生米的。”
  说罢,那医生拿起筷子,便夹住了一颗花生米。道“看来我还并未醉。”
  说罢,一坛的酒便被这医生一口灌了进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