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篇 第三十九章 魑魅阁
更换国号与帝王之后,南洲便入驻满了盛昌朝廷那边派来的官员,以来慢慢调整制约旧江南百姓的心性。
曾经的江南,法制独特,任你是最底层的市井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尊亲,只要犯错,那就人人平等,覆国前的君主董正阳更是这种民风的推崇者,曾有一洲刺史在进京面圣途中,偶听几位百姓闲言碎语,嘀咕他的坏话,他便当场将那几人借着诋毁他名声的罪名,绳之以法,痛打一顿后便关入了牢狱,只是消息不久就传入了江南皇帝董正阳的耳中,可伶那位滥用官权的洲刺史次日便被剥夺官职,沦为常人,连九品芝麻官都没得做。
江南民风淳朴,人人皆是爱国之士,官员为百姓谋福,百姓再为国效力,你来我往,层层照顾,当年盛昌与江南一战,就有无数江南百姓主动应兵,为国出力。
今日酒楼内光明正大的谈论国家大事,在其它地方是万万不会出现的,这里的人过惯了那种百无禁忌,有一说一的生活,当地官府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忤逆之举,因为实在管不过来,就算抓几个典例杀鸡儆猴,依旧不能震慑不怕死的江南人,他们好似天生就有一股视死如归,以为国捐躯而荣的极端性子。
江南亡国十余年,至今每位江南百姓对盛昌的那股怨恨,只增不减。
酒楼内,汉子们借着酒劲愈说愈烈,谈论拥有“雷之花”的大将袁庆贺如何本事高超,说大歧一年之内必定亡国,直言不讳的称盛昌君主为皇帝老儿,什么我们江南儿郎到死都是江南鬼,什么狗屁南洲,江南压根就没这个地儿……
花温香众人所在的酒楼一楼,大小二十桌已是坐满了来客,其中有两桌人最为惹人注目,西北墙角一桌坐着一个墨色缎衣的翩翩公子哥,桌上搁置一个养有彩色鹦鹉的金丝笼,鹦鹉是会学舌的,一直嚷个不停,但只有“闭嘴”两字,公子哥身后还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恶仆,不断环视四周。
另外一桌是一位汉子和一位老人,与携鸟笼的公子哥相隔一桌,汉子倒是普通,与常人无异,只是那老人眉发尽白,双眼眯成缝,尽显高人之感。
一楼酒客茶客们偶尔用余光扫视两桌,墙角那桌众人到不陌生,是城主徐远的那个纨绔儿子徐斌,整天提个破鸟笼,带着俩狗腿子四处逛荡,无所事事。
至于那白发老者与粗糙汉子瞅着眼生,应该是外来人。
在众人聊的热火朝天时,墙角的徐斌终于忍耐不住,大拍桌子,站起身喊道:“尔等刁民,光天化日之下胡说八道,真当王法不存,无人管制了吗?”
声音很大,酒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不过大概两三次喘息的时间,酒楼便又恢复了嘈杂氛围,该说说该闹闹,无人理睬徐斌那里。
这就是江南人的性情,不畏权势,任你是城主独子又如何,我辈江南人我行我素,从不低眉顺眼,犯错自认,无错自知。
被无视的徐斌气的破口大骂,但无人理他,两位恶仆此时的心里只求别打架,这么多野蛮江南人抱起团来,他俩定是应付不来。
眉发雪白的老人看了眼尴尬的徐斌,随后向对面汉子苍迈问道:“楚老弟,这就是那个徐斌?”
姓楚的粗糙汉子大口干了一碗酒,抹了抹嘴道:“没错,这小子就是徐远的独子,徐斌。”
老人点了下头,便不再言语,重新斟酒小饮。
酒楼吵闹,徐斌根本没有听清楚不远处两人的对话。
窗旁的花温香一直在观察站在桌旁,无人理会的徐斌。
身为丰城头号纨绔的徐斌,倒也不是什么恶棍,就是想在城中树立点儿威严,好日后接替父亲的位置后。
不料父子二人千里从尚益那边升迁过来,受尽了这里人的白眼与不待见。
如今的南洲人最厌恶外来人,因为外来人几乎都属盛昌百姓。
恼怒的徐斌一一望向酒桌之人,“一群乌合之众,野蛮粗人。”
骂完以后,徐斌表情阴沉的离开酒楼。
两位仆役一人提鸟笼,一人对掌柜说了句记账上后,纷纷跟去。
掌柜无奈叹气,心里暗骂,“账单已经累计五百余两,次次都是赊账,这样丧良心的人还指望全城人对你敬重有佳?做你娘的梦去吧,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花温香透过窗外望见远去的徐斌,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做厉兽买卖呢?
徐斌走后,粗糙汉子与白发老人便尾随了上去。
喝了口茶,花温香交给涂月莲十两白银,“你们几个先去剑城,我随后就到。”
花温香将手中茶一饮而尽,连忙补充道:“不要问为什么了,你们先走,别耽误了小熊参军。”
了解花温香性子的黑球儿说道:“那你快点和我们汇合,别在这待久了。”
涂月莲收起白银后也不多问,“那我们剑城汇合。”
熊恒烨向就要起身离去的花温香说道:“早去早回,我们剑城等你。”
……
……
从酒楼出来的花温香,快步跟向了前脚离开的姓楚汉子与白发老人,好在一路上他们脚步不快,并无跟丢。
徐斌大摇大摆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后边跟着来路不明的汉子与老人,再后边跟着花温香。
之后,毫无察觉的徐斌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屋舍中,临近几栋宅子也都无人居住了很久,破烂不堪,周围因为无人活动的缘故,显得很安静。
两位仆役一左一右,守在院门口。
屋舍中走出一位身穿血色袍子,生有满头赤发的男子,他还拥有一双奇艳的血瞳,他气质冰凉,眼神如渊,除了肌肤,一身上下全是鲜红。
徐斌单膝下跪,一手掌膝,一手负后,“曾大人,家父让我在这里与您汇合,不知有何吩咐?”
散发着浓浓危险气息的男子,不知何时凑到徐斌脖颈旁,露出野兽才会有的两颗獠牙,“把门外那两个人叫进来。”
满头冷汗的徐斌连忙招呼门外的仆人进入院子。
前面一人刚刚推门而进,就被满身鲜红的男子扑面咬住脖颈,贪婪的将其体内的微薄血魂气吸食殆尽,那人很快就成为了一架灰枯的皮包骨,惨无人样。
另外一人就要转身逃跑,可为时已晚,血袍男子早已咬住他的脖子,一瞬之间,地上便躺着两架干枯尸体和一盏倒翻的金丝笼。
在血袍男子恢复常态的一瞬,这才发现他腰间还别有一枚血色玉牌,玉牌在其腰间晃了晃才稳定下来,上面清晰刻有“魑魅”二字。
躲避在临近房屋上的白发老人与姓楚汉子看到玉牌后,表情阴沉无比,额头上隐约有冷汗渗出,他俩想破头皮也想不到,徐远父子的背后势力竟然是那魑魅阁。
房屋上的两人选择静观其变,看看能不能再收集一些其他信息,之后一并禀告城主。
躲在临近院子内的花温香,只听院内几声惨叫,并无目睹杀人场景,随后他便顺着龟裂的墙缝看到两具干瘪尸体,从出林以来,包括在林中的生活,花温香还真没见过直接杀死对方的场面,不过也无其它不适,在林子时,二叔说过人命贱入蝼蚁,总会被一些大人物随意碾死,相比这些情况以后还会经常发生。
血袍男子慢悠悠走进院内,好似刚才一切事情不曾发生过。
院内依旧单膝跪着的徐斌纹丝不动,衣襟尽湿,汗如雨下,他不敢正视血袍男子,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成了门口两人那般模样。
血袍男子满足的添了添双唇,凑近徐斌道:“徐大公子,你被人跟了一路了,养了这么两个只会吃闲饭的草包,我帮你杀了,不会怪罪我吧?”
几乎吓破胆的徐斌低头颤声道:“不会,不会,还得谢谢曾大人帮忙处理了这两个废物。”
至于前面那句被人跟踪的话,头脑空白的徐斌根本没有听进去。
血袍男子今日已经吸食了两人的血魂气,好似再无兴趣吸食下一个,也就懒得处理屋顶上与墙壁另一头那几个杂碎,而且血袍男子也不怕他们听到院中的对话,嘱咐徐斌道:“今夜三更时,你带人去剑城的地下市场取货,千万不要给我出任何差错,否则外边两人就是你的下场,你那老父亲还得指望你传宗接代了。”
受到无比惊吓的徐斌不知不觉已经双膝跪地,“徐斌一定不会让曾大人失望。”
身形较为纤瘦的血袍男子走出院子,就此离去。
屋顶两人与花温香立马以最快速度逃遁而走。
走出院子的血袍男子紧了紧腰间刻有“魑魅”的血牌,森然一笑,“真有不怕死的,查到魑魅阁头上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