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遗赠
“多谢华医生、高医生来救治我爸，呜呜呜！还有这位年轻人，我爸想当面感谢你们。”
“这、这就不用了吧！唉，我和张老多年的好友，真不愿在这种场合……。”
华凌霄面露悲色地说不下去了，一旁的高然也同样连连点头。
想必作为医生，特别是肿瘤专家高然，从医这么多年，见过了不知多少病亡的病人，但这样和病人告别的场景，估计也没经历过。
“没事的！”中年妇女挤出哭泣中的笑容，继续劝说着：
“我爸现在神智很清醒，和所有的亲戚都见了面，就想再见见你们，当面说一声感谢，呜呜呜！”
说着说着张老的女儿又抽泣起来，华凌霄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低声说：
“好吧！我们去见张老最后一面。”
跟在华雨两父子、高然身后，我有些惴惴不安。
这种让病人在临死前回光返照的做法，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毕竟眼看着病人好转起来，但片刻之后又死去，估计比看着病人在昏迷中死去，还更让人难以接受。
幸好，张老的病情在我实施秘法针刺之前，中西医两位大拿已经做出了确切的判断：张老不行了。
也正因为此，等会出现张老清醒片刻后死亡的事，我才不会被病人家属质疑。
这或许就是人的矛盾性了，很多人既希望能在病人清醒的时候告别，可又有那么一丝奢望，奢望病人能就此好转过来，一旦这种希望破灭，难说就会怪罪医者。
而如果没有病人清醒过来的情况，反而会让家人一直保有奇迹诞生的希望：病人会慢慢好起来。
但最终病人只会在昏迷中过世。
走进房间中，原本一直躺着抽搐不已的张老居然靠坐在床头，看到我们几人，还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让和他经常见面的华凌霄由不得惨然地叫了出来：
“张老，我、我……”
“哈哈哈，凌霄老弟、高老弟，你们不用这样，我什么都知道了，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张老居然笑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完全看不出他很快就会死去，清亮的目光看到我微微一停，肩膀一动似乎想抬起手臂，却没能成功。
跪在一旁的张老儿子急忙问道：
“爸，爸！你、你想做什么？”
“唉！我知道我能清醒过来，全因为这位年轻人，叫张旭是吧？呵呵，多谢你了。”
被所有人看着的我，急忙上前，扫视了一眼刺在张老‘天一穴’上的银针，颤颤巍巍的，似乎比我刺进去的时候长了许多，看来秘穴的神奇作用很快就要消失了，于是我急忙躬身说：
“张大爷，你不用客气，这、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针刺，多谢你了。”
在那清亮如稚童的目光下，我编不出任何的谎言，直愣愣地把我第一次施展秘穴之法的事说了出来，引来周围人群诧异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背上，刺得我浑身发痛。
“哈哈哈！没事，做什么事都有第一次，我能够成为你这神奇之技的第一个体验者，我真的很高兴，嗯！我多的不说，小芳，去我书房把我收藏的银针拿来，我想送给我这位小家门。”
“不用了！不用了！”我急忙拒绝，同时看到‘天一穴’的银针似乎往外又挤出一寸，急忙说：
“张大爷，你、你还是和你家人好好地说说话吧！我们去外面了！”
听到这话，张老的绯红脸色微微一暗，他的家人全都围了过来，都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张老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在我们走出房间不大一会，房间中就传出了悲伤的哭泣声，还有杂乱的声音。
“唉！张老走了！”
华凌霄悲伤地说了一句，低下了头，一时间所有人悲从心来，而我更有一种痛彻入骨的感觉。
虽然我和张老并不熟，但是从他刚才表现出面对死亡的大无畏精神，笑容温和，可以看出他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
君子！
我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单词，坦然面对死亡，和蔼感谢所有帮助过他的人，甚至对我这个借着酒意以他做实验品的人，一点都不怪罪，反而还要拿东西来感谢。
可惜！这样一位温润的长辈走了！
身边有人轻轻地勾住了我的手臂，似乎有些害怕，我闻到那股清甜的香气，知道是宋青黛，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死亡！
在我们这个年纪看来还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但当我们眼看着一位老人在眼前死去，心中略微地计算一下，我们现在二十多岁，再有六十年，我们也会走到那一步的。
而六十年有多久呢？
不就是懵懵懂懂地混过两万一千九百天！不就是盼望着周末的三千一百二十个星期！不就是月圆七百二十次！不就是能吃六十次过年的饺子！
想到饺子我突然饿了，很想去大吃一通，这不知是因为想到人一辈子吃不了几回饺子的缘故，还是啤酒喝多了肚子饿得快的原因？
“九日！”宋青黛轻声在我耳边叫了一声，暖暖的气息在我耳中环绕，让我浑身不由一颤，难道她也想到人生苦短，还是把握今朝来得现实？
“你用的银针是我爸的，也是我宋家的祖传。”
想不到等来的是这么一句话，我真是服了这个现实的小女孩，幸好她的声音很低，四周又吵闹无比，应该没有人听到的她讲话。
“我们还是走吧！留在这里我们也帮不上忙！等明天我再来吊唁。”华凌霄拉住走出房间的张芳，低声地说。
“嗯！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们了，哦！小张，这是你的银针，还有这针灸盒里的东西，是我父亲要送给你的，收起吧！”
张芳脸带悲色，但是却显露出坚强的状态，老人走了，可活下来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他们作为子女，这几天正是忙乱的时候。
“不！不！张姨，我不能要！”
我接过银针，急忙推辞着不愿接她递来的针灸盒，推让起来，一旁的高然看到之后，沉声劝道：
“张旭，你就收下吧！这也是张老的遗愿，他是想感谢你呢！”
这么一说，张芳立刻抽泣起来，吓得我急忙接过那扁扁的木质小盒，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华雨一把拖着我，跟着华凌霄走出了乱糟糟的别墅。
“张旭，再见了，喏！这是我的名片，大家都是学医的，有空互相交流一下，我对你针刺唤醒濒危病人的手法很感兴趣。”
高然说着递了一张名片给我，然后开车走了。
呵呵！我什么时候变成学医的了？不过我还真是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