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节：欲盖弥彰
耿芙蓉见状，很认真的点点头，沉声说道。
“嗯！”
李成杰也重重的点头，应了一声。
而后两人的眼神之中皆有躲闪之色。互相不敢直视对方。
“也罢，以后蓉儿就是天机楼的星长老了。谁人还能欺负蓉儿？”
李成杰微微一叹，悠悠然的带着几分嬉笑之意淡淡的说道。
“走吧，我带你去找天机子前辈。”
李成杰这会也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之后，笑着对耿芙蓉挥挥手说道。
之前李成杰已经去过星宇的最深处，他自然记得自己应该怎么走。他想天机子也一定就在那里。
“好。”
耿芙蓉浅声应道。然后乖乖的跟在了李成杰的身后。
李成杰转身，向星宇的深处走去。
……
“你们师徒谈心愉快吗？”
天机子感知到了李成杰与耿芙蓉正缓缓的向他走来，于是他自感悟之中睁开双眼，看向李成杰与耿芙蓉二人，轻声的说道。
“当然。”
李成杰轻笑着点点头。耿芙蓉并未说话。
“那，老夫可否也能听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天机子冲着李成杰微微点头，而后向躲在李成杰身后的耿芙蓉眺望去。
“楼主，芙蓉愿意。”
耿芙蓉闻言，从李成杰的身后，走到了天机子的面前，对着天机子行礼后，沉声说道。
“好。心儿，先带芙蓉下去休息一下，顺便熟悉一下咱们天机楼星宿长老应该知道还有必须要履行的职责。”
天机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缓声说道。
“是！”
天主心长老，从另一旁的迷雾之中踏出，走到了天机子的身边。
天主看向李成杰的眼神，满含情意，但是不过如那风烛一般，只存一息，转瞬而熄。
“我是北方苍龙七宿的心长老，也是苍龙天的天主。今日便由我带你去南方朱雀七宿的朱雀厂，熟悉一下你的职责。”
天主看向耿芙蓉的时候，眼神平淡，语气冰冷，似是她生来便是这副模样，无可改变。
“是，天主！”
耿芙蓉，继承了上一任星长老的记忆，自然对这位天主，也算有所耳闻了，对于她的态度，耿芙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同样轻轻的应了一声。
“跟我走吧！”
天主转身，耿芙蓉跟上。
李成杰看着他们两人离开时的背影，李成杰忽然便觉得，他们两人，一人如形，一人如影。
就这样渐渐的走远，李成杰心中有一种莫名之感。
“小友，可还有什么要问老夫的？”
天机子微眯着眼睛，观察着李成杰，等到李成杰回过神来之后，轻声的说道。
“天机子前辈，请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李成杰闻言，忽然一愣，很是突然的问道。
“理想？”
“呵呵，多久没有人跟老夫谈过理想了。”
天机子闻言，不禁失笑。
“想当年，老夫刚创建天机楼没几年，便遇到了先帝。”
“那时候，先帝也总与老夫谈论这个问题。”
天机子侃侃说道。
“那最后可有什么结论？”
李成杰闻言，看着天机子那深邃的眼睛，搭话问道。
“当然。”
“既然是坐而论道，最后必会有一个说法。不论对错，可能那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理想吧。”
天机子微微点头，自信的说道。
“是什么？”
李成杰追问。
“证道！”
“那时，我与先帝认为，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理想。而那些有理想的人，为了追求理想，其实都是在证道。”
“向这个世界，或者向自己的心，证明自己的道！”
天机子叹息一声缓缓的说道。天机子一生，最令其追忆，最令其难以释怀的那一段时光，应就是那时与先帝在一起指点江山，俯瞰天下的时光。
“那晚辈敢问，天机子前辈的道是什么？”
李成杰闻言点点头，忽然挑眉说道。
“天机便是老夫的道，但是老夫的理想，是证仙！”
天机子声音平静，沉沉的说道。
“证仙？”
李成杰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先帝的理想呢？”
李成杰凝视着天机子严肃的问道。
“先帝的理想？”
“那不是世人皆知？”
天机子怅然的笑了一声，而后反问道。
“仙朝？”
李成杰闻言，他突觉身在梦幻之中，呢喃道。
“先帝的理想，就是仙朝。但先帝的仙朝无人能懂。先帝文韬武略，高绝天下。我猜，小友不懂。”
天机子挥袖，他的眼中再显先帝那绝世的英姿。先帝，是天机子此生真正拜服的人。
若非先帝之能，先帝之德，先帝之伟。有怎能让天机子，甘屈于下，奉其为主呢？
试问，一个信仰天机，天道的人。竟然会对先帝佩服的五体投地，能将他完全的征服。先帝到底散发着怎样的人格魅力。
“哎，若非仙实在缥缈。”
“先帝实在应登仙证道。老夫坚信，若能让这国家在先帝的统治下，再有百年。或许人人皆可修仙求道。”
“未来，将会是……”
天机子说道此处，突然无言。因为那片世界，先帝的理想，那真正的仙朝，天机子都无法描述！
“先帝，真的毫无私心？”
李成杰闻言，忽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比他心中理想，更美好的世界。
“呵，私心谁人都有。”
“便是学源天下，以礼立身的孔学礼，也必有自己的私心。”
“先帝，或许也有不可告人的私心。但是老夫敢为先帝担保，不论是对这天下，还是对这江山，还是对那九五至尊的皇位，都绝毫无私心。”
天机子闻言，慨叹道。每当回想起那些时光，天机子都觉得，虽然他并没有实现理想，真的“见证仙的诞生”，但是在天机子的眼中，先帝的人格已然达仙。
甚至，天机子一度认为，只有达到先帝的那个层次，才配登仙！
“先帝，是圣人。虽然没有登仙，但是在仙之下，无人能胜先帝丝毫。”
天机子很是笃定的说道。同时对先帝最后登仙不成反而身死，感到万分的惋惜，更有沮丧杂糅其中。
“天机子前辈，先帝，到底是如何龙驭宾天的？”
李成杰其实当时想要来见见天机子，便是要知道一些隐秘的往事。
那些事情，他无法直接问陛下，也无法直接问师傅。虽然师门规矩，问之该说。但是，李成杰是个懂事的人。即便内心渴望知道，但是他更尊师重道。
故而，现在得来机会，李成杰想要弄个清楚。
因为，京都之中的谜团，李成杰总在抽丝剥茧之后发现，都与过往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皇宫之中的危机，为何皇子生来便会遭到暗算。
虽然皇后被贬黜，三皇子也交由宗人府再无见天日之时。但喜临风那日所说，李成杰未敢懈怠半分。若弄不清楚，后患无穷。
还有，陛下与许仙之间的事情。
陛下明明清楚，锦城三大家族的事情，清楚其中勾当，更知道太岁丹之事，但为何会一再的纵容。
难道，只是因为许家有一“许家仙”不成？
陛下一定不会如此的简单，这其中必定还有着他不知道的辛秘。
但，太久之前的事情，李成杰想查都无从下手。尤其是皇室的事情，更是皇室特意想要隐藏的绝密之事。
天机子听到李成杰发问所提，脸色蓦然阴沉，转过身来，冷眼直直的盯着李成杰。
李成杰也知道，他所问的事情已经逾矩，非是人臣所应问之事。更是三言两语，便能将天捅出个窟窿的大事。
“请，天机子前辈，告知！”
李成杰看着天机子，既然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呵斥自己，便是有着几分依稀而淡薄的希望。
李成杰“乘胜”，得寸进尺的，对着天机子行了很严肃的礼，语气重到直撼天机。
“你是陛下最依仗的臣子。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对你而言，并不重要！”
天机子见状，皱眉，很是不悦，说话之时，再不如之前的平静。
虽然之前天机子说话，也算不上和颜悦色，但是现在的天机子再说话之时，可以称得上色厉内荏了。
“天机子前辈，应知我师傅身份！”
李成杰听着天机子的话，看着天机子眼神中深藏的狠毒。李成杰临危不乱，反而愈发镇定。如五感不再，对于诡谲不察半分，还是固执的自语道。
“你师傅……”
天机子闻言，一愣。他原本准备的那些严厉的话，突然全部都被李成杰的话噎了回去。
“确实，李成杰的师傅，便是仙道临。天机子可以说一直都非常的清楚。”
“而先帝的死，外界传言的登仙不成，只能算是诱因，而非真正得到死因。”
这一点，天机子应该比世上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就连现在的陛下，对于先帝之死所知，也都是天机子刻意为其营造的“假象”。
李成杰这也算是乱打乱撞，找到了唯一真相的入口。
不过，这个入口，实在苦不堪言……
“你师傅，现在如何了？”
天机子忽然转变了话题，略有担忧的问道。
“修为尽失，根基不在。”
李成杰深吸一口气，还算从容的说道。
“大皇子还真的像先帝呢。”
天机子闻言，点点头，而后抬头遥望，不知天机子看向了何处，说话之时满是感慨。
“小友，要想为你师傅解忧，想要实现心中的理想。只有登仙一途。也必须登仙才可！”
“你生来便与世人不同，登仙最大希望原来在你师傅的身上。但是他……所以，现在，你才是仙真正的希望，真正的种子！”
天机子似有些无奈的说道。
“登仙，登仙！”
“仙难道还不是人修炼而成的。只不过强大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但说到底，不还是人！”
李成杰听着天机子几乎三句话不离仙，他有些懊恼。这份执着，到底是否已经有些入了歧途了呢？
“不！”
“仙的强大，非登仙者无法体会！更不能明白。”
“若不登仙，再强大也都只能在这苍穹之下，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人！”
“人就是人！仙就是仙！”
“当你修炼至仙，之后，才会知道，仙与人从本质上的不同。脱凡胎换仙骨，宛如重生一般。”
“所以，仙就是仙！”
天机子听到李成杰的话，突然不屑的说道。对于李成杰口中的言论，天机子觉得甚是“愚昧”。故而，他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差异，说话之时，也是激动异常。
“因为，李成杰的言论，无疑是在侮辱仙！”
天机子不允许任何人，对仙心存不敬。
“哼，至此世上都无仙，你又怎知不是？”
“许仙自称为世上第一仙……”
李成杰的话还不等说完，便被天机子很是激奋暴力的打断。
“许仙他算个屁！”
看来仙真的是天机子心中的底线，天机子在听到这时，李成杰竟然提起了许仙的名字，天机子直接口吐芬芳，暴了粗口。
“说许仙是仙，那不仅仅侮辱了仙，更侮辱了所有仙，。真正的信仰者！”
李成杰看着天机子愤怒的眼神，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多么的失言。一时之间，李成杰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了。
“哼，看你天赋异禀。竟不想对仙的理解还是如此的浅薄！”
“还是太年轻了！”
天机子冷哼一声，微微摇头说话间，缓缓的转身。可以看的出天机子对此时的李成杰失望透顶。
“也许吧！”
李成杰见状，忽然便有些不知所措。李成杰摊摊手，耸了耸肩，也是有些无奈。
“不过，天机子前辈，还有一事，晚辈不得不说。请天机子前辈，暂请息怒！”
李成杰微微躬身，沉声说道。
“何事？”
天机子听着李成杰那郑重的语气，微微停步，反问道。
“当朝太子，心仪耿家三女儿。也就是在下的弟子。”
李成杰沉声说道。
耿芙蓉一旦入了天机楼，那她的身份必然不能同日而语。
“陛下同意了？”天机子闻言，缓缓的转身，反问道。
若是耿芙蓉是陛下内定的“太子妃”，那显然耿芙蓉再当他这天机楼的星长老多少就有些不合适了。
“算是吧。”
“这件事情，就是陛下告诉我的！”
李成杰如实的说道。
“那小友现在告诉老夫这件事情，有何目的？”
天机子闻言，反问道。
天机子相信，李成杰既然开口了，必有他的目的。
“蓉儿，先是我朝吏部尚书的三女儿，又是晚辈的二弟子。想必天机子前辈，应该知道，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是晚辈的大弟子。”
“顺理成章的，当今太子也就是蓉儿的师兄。”
“蓉儿，本就应该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李成杰并未明说。虽然耿芙蓉告诉李成杰，她已经准备认命了。但是李成杰作为耿芙蓉的师傅，即便在此时，也应该为自己的弟子争取更多可选择的机会。
“可她是天煞星转世！”
“即便万千宠爱，也不适合嫁入皇室，尤其是“太子妃”！”
天机子闻言，缓缓的说道。这句话也表明了天机子的态度。
既然耿芙蓉是他天机楼的星宿长老，就应该履行作为他天机楼星宿长老的职责，承担相应的责任。
而，他们天机楼的星宿长老的婚姻，往往不能被自己左右。
正如，那日天机子对李成杰所说，星宿长老便如天上星一般，尤其是地上的凡人可随意迎娶的？
“晚辈不信以天机子前辈的眼里，竟会看不出，那星上煞气已被除尽！”
李成杰抬臂遥遥一指，就算天机子真的没有注意，在他的这一指之下，李成杰相信，天机子一眼就能看出，他所言非虚！
“哼，煞气尽出？”
“李寺卿又如何保证？”
“万一只除其表，未除其根呢？”
“万一，煞气卷土重来，便如重占这星位一般。世间之事，多如戏法，你又如何能保证！”
“李寺卿可知道，如果在耿芙蓉嫁给太子之后，万一煞气再现。可直入紫微，倒是，社稷不安，江山难定。天下再起大祸，谁人能担其责？”
“李寺卿，你可以吗？”
天机子的态度强硬，对此，天机子似是不愿有半步的退让。
而，天机子连番的问题，如炮轰一般，也是轰击的李成杰有一些懵。两眼之中都有些昏花。
“确实，如天机子所说，他根本无法保证什么……”
“一旦煞气侵入紫微，山河飘摇，国家动荡……”
李成杰思忖少许，也是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他无法保证，也难以承担。”
此时，不容任何的戏言。
李成杰陷入沉思之中，天机子静静的看着李成杰，也不着急开口。
李成杰忽然感觉，好像事情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后又绕回到了那个问题之上。
“那就是，登仙！”
“只有登仙，才可没有那万般无奈！”
李成杰叹息一声。
“我若为仙，便可保证，也可承担。”
李成杰淡淡的说道。
“是的，你若为仙，世间的规则，甚至是法则，皆可因你一言而改。”
“仙朝若开，天机将名存实亡。”
天机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成杰闻言，只觉其中深意无穷。恍然之中，抬头与天机子对视。在天机子深邃的眼神之中，李成杰看到了丝丝的疲倦。
也许，天机子这样的人，也会累吧。
“那春风呢？”
李成杰好似从天机子最后的那句话中听出了太多，一时之间，思路有些凌乱，但是李成杰还想多问一句。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连野草都不能尽除，又何况春风！”
“只不过，春风应如天机一般的自由，不应再被什么束缚。”
“小友不也说过，若是那战未死，势必会踏平春风楼吗？”
天机子看着李成杰会心一笑，反声问道。
“天机子前辈，希望晚辈如何做呢？”
李成杰闻言，刹然间也想到了，自己确实冲动之时，说过那话。
“当然是踏平春风。”
天机子闻言，淡笑着说道。
“天机楼实力强横，想要踏平春风楼难道不是易如反掌？”
李成杰闻言，一愣，他竟没想到，天机子会如此的直接。
“呵，春风楼实力亦不容小觑。”
“就如锦城的三大家族一般。”
“天下三大势力，我天机楼虽身处其中，看似地位首屈一指，但是春风楼和缘聚斋亦不容小觑。”
天机子淡淡的说道，对于春风楼和缘聚斋的认知，天机子自然要比李成杰清楚的多。
“春风九门，彻夜为首。”
“小友在衔风湖所杀，便是彻夜门的门主宋江。”
“此时，春风九门必定大乱。但是对于江上而言，祸福参半吧。”
“也不知，江上现在到底作何感想。”
天机子轻笑两声，这种时候，要是能去看看春风楼的笑话，和江上的表情，必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天机子前辈，此话何意？”
李成杰闻言，反问道。
“春风楼下设有九门。看似，春风楼的楼主是江上，但是九门真正的核心首领，是彻夜门的门主宋江。”
“宋江与江上，在春风楼之中，算是分权而立。两人平时很默契，基本上没有分歧。”
“要不然春风楼早就不复存在了。”
“也是因为宋江的原因，江上处处将就谦让着。所以，春风楼才有了和我天机楼相抗的力量。”
“当然，江上也一直处心积虑的在瓦解着宋江的势力。”
“现在，宋江身死，春风楼看似损失了一员大将，但是便与江上真正的将春风九门融在他的春风楼之中。”
“江上才可以取代宋江的位置，成为，春风楼真正且唯一的实权掌控者！”
天机子淡淡的说道。这些年，天机子与江上也没少打交道。看似每次，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他们两人都在暗自琢磨着对方的实力与底牌！
“嘶！”
李成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世间之事果然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