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他的主人

  声音的洪流越来越大,像是要充斥在整个世界里。就好像太多的东西涌入了房间之中,于是房间都快要被撑裂了,不断地膨胀,终于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
  而就在那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瞬息之间天地大变,如同长虹贯日逆流而上。在这样的一击之下竟然拿连月衫的领域都受到了波及,月衫后退一步,顿时所有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终于整个天地都安静了。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好歹还是进步了一点。”月衫眯起了眼睛:“看来上次惨败还是让你长了点记性。”
  站在月衫对面的是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音波覆盖到整个区域中走到月衫面前的。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但其实也不能说是剑,因为洛宛沚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武器,像是一片氤氲的武器飘散在他的手中,一会儿浓郁,一会儿稀薄,不断地重组和分散,如同水雾云一般。
  “打一个刚出生不久的人赢了,就这么值得你挂在嘴上夸耀上万年吗?”瞬笑了起来,那武器的雾气好像一下子就扩散了开来,遮掩着他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朦胧:“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这点事情就能高兴到现在,那你也真是太丢鸿蒙的脸了。”
  洛宛沚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你也就只有这张嘴厉害了。”也不知道瞬这话哪里戳到了月衫的痛处,他的眼神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原来你阻止不了我,现在也一样。”
  月衫说着就猛地一挥手,顿时天上的流云都开始不断地重组和改变,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搅动着天空,就很快就翻云覆雨,天气也像是失衡了一样,显现出极为诡异的色彩。
  “虽然看起来很是花里胡哨,但我早就知道你都有什么招数了。”瞬依旧只是笑着:“无非也就只有这种技俩而已。”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月衫笑了起来:“招数可从来不需要多的。”
  “只要一招,能够赢不就行了?”
  像是把所有的颜色全都搅和在了一起,于是天空泛起了奇异的色彩,远处的天空不断地出现五颜六色的光芒,但却没有任何鲜艳,明明是那样亮丽的色彩,但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层的晦暗,完全看不出到底都是些什么。
  紧接着那些颜色越来越明显,但也越来越让人恶心,像是精神污染一样,洛宛沚简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想要趴在地上吐,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晕车还是其他的什么。不过扭头看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就知道这并不只是她的问题。
  “这个是……”沈青钧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这感觉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天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但却始终没有下雨,搅翻的天空和不断泛起无数色彩的天际,让瞬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拿起手上的雾气,顿时就向着前方一剑挥去——
  “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大片白花花的雾气开始散开,像是沸水一下子打翻了。但月衫却仍旧站在那里,他手中握着一颗小小的石头,就算隔着如此浓密的雾气都能看得出那颗石头闪耀着刺眼的,五彩斑斓的光辉。
  “这是一个由无限存在与自我组成的事物,所有一切皆在它之中,而它也存在于所有一切之中……”
  月衫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空灵。
  “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
  沈青钧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好看,而洛宛沚也惊讶了:“这东西……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岂止是有点耳熟,我明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看到过任何……”沈青钧看向其他人,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槽,我们这不是玄幻世界吗?”
  “为什么,有人开始召唤犹格·索托斯了?这不是克苏鲁神话里的时间和空间的支配者吗?”
  远处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那种奇异的色彩,隐隐约约好像能看到亿万光辉的球体在不断地坠落,远远看去就像是无数肥皂水吹出的气泡那样在飘散,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知道那到底是多么巨大——也不一定,毕竟大多数人类的眼睛并不能看到那些东西,不过也还好这里是玄幻世界,在这里的各位也都是佼佼者,于是就能看到有无数带着奇异光芒的球体在从大气中坠落。
  “这是什么鸿蒙?简直是跑错片场了。”洛宛沚感觉简直不可思议,她直接就准备冲出去阻止月衫,而此刻站在月衫对面的瞬已经直接出手了,他手上的武器一下子散开,像是冻结了空中的水分子。冻结的声响不绝于耳,凝固的冰霜瞬间凝固了大地,瞬息就一片白茫茫,像是多年积雪的冰川。
  “不管你再怎么否定自己的身份,你也是九界的产物之一。”
  和其他人看到远处亿万球体时的惊讶不同,瞬却是一副没有任何意外的脸,他面前的雾气越来越浓,简直像是要凝固成实体:“作为九界的鸿蒙,却总是喜欢召唤其他位面的存在……”瞬微微歪头,突然露出了很是嘲讽的表情:“你不会以为这样就会让天道感到不高兴,就能证明自己不属于九界了吗?”
  “真是愚蠢到可笑,这本来就是天道运行的一环,你以为自己在做不同的事情,但到头来还是在算计之中。不过就是从一个闭环到了另一个而已,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洛宛沚和沈青钧小声嘀咕:“他竟然原来就召唤过克苏鲁世界的神了吗?”
  “不知道,也许他已经召唤过阿撒托斯了也不一定。”
  瞬的这番话很明显激怒了月衫,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怕,他还想要说什么,但瞬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举起了手中的雾气,瞬息就汇聚成了一支长剑,同体都像是不断分离就结合在一起的原子,就如同远处的泡泡一样。
  “上一次你召唤阿撒托斯失败的时候就应该已经了解了。”瞬说:“九界不允许任何外来的生物,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其他世界可能没有这样强力的天道去拦截,但九界不一样。你身在九界之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说明了。”
  “他还真的召唤了阿撒托斯……”洛宛沚真是无语:“怎么感觉有点像是中二少年?尽挑选一些这种类似的外神……”
  “所以你就甘心这样,只是拥有主人的灵魂就可以了?”月衫看向远方,他愤恨地收回了视线,猩红的瞳孔像是溢出的岩浆,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只要是她的灵魂就照单全收’,你喜欢的又是什么?我不承认苏城是苏古墓,虽然她们属于一个灵魂,但她们有不同的记忆和性格,这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我只追随我的主人,我不认同苏城。而你却只要是她的灵魂就可以,这样的你,也好意思说比我要强的多?”
  洛宛沚等人:“?”
  宿玺等人:“!”
  月衫这话一出顿时气氛变得极其诡异,洛宛沚这边还好,只是疑惑地开始看戏,而陆羽那边就有些僵硬,一个个都看向了瞬。
  瞬依旧站在那里,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就好像月衫这话说的并不是他,也好像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良久,他才开口。
  “所以,你就挖出了苏古墓的眼睛镶嵌到自己的眼眶中,想要用这种方式锁住她的魂魄?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瞬向前走了一步,看起来极其的漫不经心。
  “你总是说因为你的存在,所以天道不愿意让苏古墓成神,也就不能让她一直陪伴着你。”他嗓音低沉,就像是此刻阴沉的天空,压抑着暴雨倾盆:“但你为什么没想过,万年前和你接触过的人类,他们还是有成神的?”
  “并不是契约的缘故,只是因为主人她不愿意,所以拜托了我斩断了她的神格,并自毁了灵脉。主人她不是大限已至死亡。”
  “她是自杀。”
  围观的人简直惊呆了,没想到大戏竟然一出接着一出,到这个时候洛宛沚才想起之前自己在地下迷宫里看到的那个姑娘,她的眼睛……
  竟然挖下苏古墓的眼睛以强占最后一缕魂魄,这月衫简直就是病娇的终极,也就是了,真放自己身上那简直是膈应,不对,那是恶心!所以苏古墓就算是自杀也不愿意一直看到月衫,还真是,没有斯德哥尔摩果断的人啊。
  “你说……什么?”月衫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虽然他之前也显现出疯狂,但在此刻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强大的绝望所包围,好似一下子就沧桑了起来:“主人她是……自杀的?”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问她。”瞬抬头看向天空:“你不是想要召唤出她的记忆出来吗?现在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你自己去问问?”
  洛宛沚虽然基本猜到了,但此刻真的听到还是有些意外——她意外的并不是月衫在召唤苏古墓的意识,而是瞬的态度。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定会追随你到沧海桑田】
  混沌的记忆之中,好似依旧能听到当初说出这句话时那个人温柔的眼神,但随着意识的流逝,好像逐渐连那个人到底是谁也记不住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她不认识的世界。
  就在她愣怔地看着前方的时候,突然一个人闯入了她的视界之中。
  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而与此同时,比怀念更加强烈的恐惧和厌恶像是暴雨一般倾盆而下,瞬间就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主人。”
  有着妖异长发的男人,面容就算是几万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改变,永远定格在了他二十七岁那一年。
  “月衫。”苏古墓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我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就真的,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月衫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近乎卑微,但只有苏古墓才知道,这个随时都能对你下跪的男人,一旦狠起来会有多么可怕:“我可以改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改。”
  “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苏古墓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而且这也不是我的身体,我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改变天道,但你不应该把我也扯进来。”
  “月衫,我不愿意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月衫的眼神猛地一暗,有极为瘆人的阴森像是苔藓一般攀爬而出,带着潮湿阴暗的气息。
  “我的名字都是你给我的,又怎么觉得我们是没有关系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想,我就可以……”
  “你是鸿蒙。”苏古墓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你顶着月衫的名字过了这么久,但我知道,你就是鸿蒙,而不是什么月衫。”
  “所以你是不愿意改变想法了?”月衫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苏古墓和他相处了实在是太久,久到立刻就能知道他是生气了。
  口口声声说着可以改变一切,但实际上只要稍有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就会不高兴……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是鸿蒙?
  在最开始,她就不应该去那个地方,如果不去的话就不会遇到被锁在山下的鸿蒙,如果没有遇到他……
  也许到现在她还活着,还能够做很多的事情。她曾经有那么多梦想,但最后全都因为鸿蒙,而选择了放弃。
  可是凭什么?她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救下的鸿蒙却带来了如此大的影响,以至于死后都不得安宁?
  她只感觉心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种怒火让她不知道抽出了什么,在月衫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