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暗夜惊魂
“前辈，您说什么？”
“我说，你都忘了吗？”
“忘了什么？”
怪老道叹息一声，从巨石上下来，走向邱索。邱索身体微微颤抖，他实在摸不准怪老道现在是什么状态，以及会如何对待他，如果怪老道想让他死，那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怪老道来到他面前，弯下腰定定的看着他，那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似乎要戳破他的皮肤，直抵他的内心。邱索已是忍不住的发颤，这种眼神的威压实在令人胆寒。
怪老道盯了他一会儿，就径自走进破屋。邱索大舒一口气，立刻感到后背冰凉一片。
“还不进来！在等什么呢？”怪老道又是一声喝。
邱索战战兢兢地进了破屋，多亏夜色黑暗，掩饰了他惊惧失措的模样。
怪老道已经在蒲团上坐定，看到邱索还在门口傻站着，就不耐烦的说：“过来！”
邱索已经被怪老道那突如其来地两声暴喝给吓坏了，因此此刻显得木木呆呆、傻头傻脑的。
其实，说到底，邱索也不过还是个少年而已，尽管平时也曾做出过一些大人的姿态，但那其实是自出江湖后无人保护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所生出的应急反应。
一个孤独无依的少年，在初入江湖之时，他表面有多洒脱，他内心就有多害怕，只是这害怕永远被隐藏在心底，永远不会被透露出去。
然而，当邱索面对怪老道这样的老江湖时，他内心一切的防护都会在一个眼神间灰飞烟灭。
邱索走过去，站在怪老道面前，怪老道不耐烦的指了指地上，邱索这才发现，原来他站在一块破席子上，怪老道是要他坐上去。
邱索背对怪老道坐好，过了一会儿没见怪老道有什么动作，他就回过头去看着怪老道。
怪老道叹息了一声，换了一副稍微柔和一些的腔调问道：“娃娃，你怎么啦？难道什么都忘了吗？”
邱索一愣，心想，什么叫我“什么都忘了”？我忘了什么啊？
邱索也是被怪老道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前……前辈，你说什么？”
“唉，娃娃，我教给你的吐纳之法你忘了吗？竹悯天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怪老道咬牙切齿地说。
邱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怪老道是要给他输功，继续“养血养气”，而且，似乎怪老道还以为是竹悯天邱索给弄“失忆”了。
“哦，我知道了，前辈。我没有忘记你教给我的！”
说完，邱索就盘腿坐好，收摄心神，像往常一样运起吐纳之法，不一会儿他就觉得全身毛孔舒张开来，似乎极度渴望一股力量的输入。
怪老道点点头，稍感满意，他运起混元一气功，掌心立刻显出一团莹莹的淡蓝色气息，双掌平推，缓缓贴在邱索后背上。
邱索顿时感到一股气流自心腧、阳关二穴注入体内，周身毛孔犹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扩展着。最终这些真气经由各处脉络，汇入了气海穴。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怪老道发出“咄”的一声轻喝。邱索明白这是输功完毕。怪老道一如往常，闭目调息，邱索倒了一碗清水喂他喝下，然后轻轻走出了破屋。
夜色如浓墨，伸手不见五指，邱索没有鞋子，无法下山，也无法去后山的凉亭。但怪老道调息一般需要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邱索也不想白白浪费掉。
他找来两块木板，又扯下几段枣树皮，摸黑制作了一双木屐。
“嘿嘿，先将就着穿吧，等哪天有机会了再请小隐、小庙帮我做一双布鞋。”
邱索穿着简易木屐向院外走去——怪老道说过，他调息的时候邱索要出去——邱索此刻并不想惹他生气。
院外靠右手边是一片松树林，夜风吹过，松涛阵阵。
邱索在松树林里坐下。林间太黑了，他在地上拢了一堆干枯的松针，用火折子点燃，一为照明，二为取暖。
火苗很快窜了起来，又明亮又暖和，邱索烤烤手，拿出《混元一气功法》，再次修炼起了第二重。
修炼之前，邱索先探查了一下气海穴，他发现经过怪老道的输功，体内混元一气功的真气又厚实不少，这让他很惊喜。
“怪老道刚醒过来，身体尚未恢复，却始终记得给我输入真气，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养气养血’这回事！这也说明，‘人祖活血’对他确实非常重要！”
之前，邱索还曾担心怪老道万一恢复理智了会对“养气养血”产生怀疑，现在看来这种担忧是多余的。怪老道刚一醒来，口中就喊道“不能忘！不能忘”，应该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了给邱索输入真气。
想到这里，邱索对怪老道的怨恨就渐渐淡了许多。虽然说怪老道之前的那几声暴喝确实把他吓得够呛，但现在，他已经坦然了。
……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邱索收功，站起身来，松针火堆已经完全熄灭了，夜也深了，秋天的夜，气温很低，夜风呼呼吹个不停，邱索感到身上冷嗖嗖的。
他回到破屋，老远就听到了怪老道的鼾声，看来怪老道已经睡着了。邱索摸到石床边，打了个呵欠，和衣而睡。
邱索睡得很快，基本属于躺下就着，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发出的浅浅的鼾声。
想想他这一整天也是够累的，又是走火入魔，又是突破瓶颈，又是斗狼群，又是进狼洞，最后还无缘无故救了个少年，最可怕的是，他还要面对怪老道这样一个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人，这怎不让他身心俱疲？
破屋虽破，犹能避风。
一阵此起彼伏的鼾声过后，怪老道突然醒了。
黑暗中，能感受到怪老道慢慢坐了起来，他定定的瞅着邱索所睡的石床，静静的听着邱索的鼾声。然后，他站起来，向邱索走来。
也不知何时，怪老道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根用竹根条制成的鞭子，站在邱索床边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竹鞭狠狠抽下去。
“啪！”
“哎哟～”
邱索一声大叫，从睡梦中惊醒，立刻下意识地滚到了石床里面，躲过了第二次抽打，他靠着墙壁站起来，瑟瑟发抖。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邱索只能支起耳朵，细听竹鞭挥击时裹挟的风声。
屏息凝神，两人静静对峙着。
“剑奴，起来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