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保安

  谈起情报工作者，很多人都会想起某个外国电影系列中的主角，外表俊朗、身手矫捷、香车美女，再加上一大堆高科技道具。
  随便想一想，谁敢用着种一眼看过去就能吸走周围所有人注意力的人来做这行？
  出去送个东西，大家都盯着你，搞不好还有花痴妹上来搭讪，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嘛。
  当然，非要按曹老板那套说什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故反其道而为之专程选一个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情报员的人来从事这种工作……
  那就真的是杠精了。
  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特别是这种非常危险的事情。
  夏冰集团本地公司地下车库的这位“安瑞阳”先生，就是一个从各方面来看，都跟情报员这行搭不上边的人。
  45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读书的时候成绩不上不下，没受过表彰、但也没受过批评，高考成绩一般、但也确实是靠自己本事考进了本地大专，不是经常翘课、但也确实是游戏狂人，很少跟外人接触。
  然后就是成色，不红不白，父母都已经退休了，父亲以前是厨师、在长途汽车站旁边一家快餐店掌勺，母亲之前则是贸易广场一家花店的会计，爱人现在在超市当导购，有一个女儿还在读高中，成绩还好，其他亲戚大多都是在乡下务农，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一个现在是在银行上班，也算是个小经理了，但也不是什么大城市、接触的都是国内业务。
  正常去看，怎么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一脸正气的本分人竟然会是国外某情报机构在国内发展的一个下线。
  首先他是怎么跟那个机构沾上边就是一个让人很疑惑的问题。
  其实是因为他的女儿……的老师，就是那个机构在本市的联络员，他们那个组织，有一套他们自己认为“非常安全”的联络机制——单线面对面口耳相传。
  其中一个节点，是总店的人。
  那他这条线上有多少人肯定全被摸到了嘛。
  对这种人，总店一向都是那个原则，放着、小情报随便他们传，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泄露一下东西给这些人送业绩，都是真事儿，毕竟现在国际形势也不能算安稳，宵小众多，特别是那种古代是我国附属、充其量就算是个郡王国的地方，有那么段时间我们宗主国势微，其趁势脱离，后来为了抹杀自己曾经作为“附属”的不光彩历史，表现得确实有些矫枉过正，毅然决然得倒向了敌对势力、马前卒当得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对这种国家，怎么说呢……跟她们硬掰扯吧，没什么意义，毕竟充其量也就那样，但要是放着不管吧，又老是闹腾、动不动给你上眼药。
  那就偶尔放一些“看似”高科技的东西出去咯。
  真货没必要，所难听点，跟一个小学生讲“托卡马克”，他听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儿，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没用。
  就跟他说板砖，这个他听得懂，知道砸起来疼，反而有用。
  “板砖”这种东西，大学生肯定知道是什么，那讲出去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这是一方面，但放着这些人不管其实主要还是另外两个原因。
  第一个，于公，yuanzi弹放在仓库里才有威慑力，打出去了人家就不怕了，反过来于自己而言、打一颗少一颗，到时候越来越没底；
  那就没必要管嘛，打了这一个到时候派一个更利索的，纯粹给自己找事儿；
  其实这种事，说是“潜伏”，很多事情都是双方心知肚明，我们国家的一些化妆侦查员有没有被发现呢？
  肯定有，这种问题不需要自欺欺人，关键是有多少个，比例占多少，这个谁都不好说。
  要是哪天对面心血来潮逮了一个，那我们这边也找个等级差不多的给逮起来咯，到时候双方互换一下嘛，起码保证人家生命安全，为员工负责、也是为自己负责。
  这是于公，还有一个于私的理由……
  祸不及家人。
  这点，我们国家这一块相对而言比较特殊，怎么解释呢，这么说吧，国外的话，文化是倾向于“冷漠”的，不存在所谓的“人情世故”，很多事情都是直白得跟你讲钱，你一个月能帮我赚5000块、那我给你3000雇佣你，就行了，除了雇佣关系以外、其他任何事情双方都不管，哪怕是亲戚也一样，国外的人，满18岁就跟父母没什么关系了，干什么都随自己、亲爹亲妈不会搭理你，哪怕出去要饭父母也不会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嘛；同样的，一个人做了错事、周围的人也只会觉得是他自己的问题，不会联想到他身边的人。
  但国内，有“人情”在。
  安瑞阳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点不假，但他的亲戚朋友、他的父母、他的爱人、他的孩子没有做吧？
  把他揭露出来，其他人先不说，起码他那个在读高中的女儿，就要一辈子背上一个“hanjian”的称呼。
  接下来再会发生什么，那就不好想了，毕竟现在校园欺凌也算是个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本来再好的姑娘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这并非妇人之仁，而在于，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一个本来不会做坏事的人，心态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拔掉一根旧钉子，人家正主都没动作呢，它自己生出来三根新的，这就很亏了。
  所以，上面大费周章编一个“疑似名单”，价值还是很大的。
  这个名单，牵涉面相当广，墨斗现在拿到的是他这次来签字可能遇到，这属于临时告知，实际上还有一些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牵涉的都是很多知名企业高管。
  甚至有些企业根子里就是烂的，虽然说不能打草惊蛇这点不假，但身为国家gy人员，明知他是什么尿性还给人家送钱买人家的产品，那跟maiguo有什么区别？
  更可怕的一点在于，和“安瑞阳”一样，这样的企业，乍一看任何人都不会往那方面想，对普通消费者而言隐蔽性很高。
  这种事情怎么讲呢？如果一家企业，确实是烂的、然后所有老板姓都在说，那无论如何她肯定早就已经被查了。
  能活着，那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所以有些事情，普通老百姓没必要去深究，毕竟一般人能得到的情报有限，很多状况根本都不清楚，仅靠自己的揣测就说某家企业有jingwaididuishili背景，这跟造谣是没有区别的。
  当然简单揶揄一下说某些企业不良心、产品国内外玩双标，这没问题，打开门做生意，被消费者喷是他们的义务，我花钱买了你东西我还不能喷你东西差了？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知道安瑞阳的身份，墨斗对他，自然是不会去主动招惹。
  他也很守“本分”，这一次没有主动来搭理墨斗。
  车子开进去的时候他甚至看都没有看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跟司机随口聊了两句“气色很好嘛、又发财了吧”，跟着就直接打起了横杆。
  这，就有点反常了。
  不招惹，这点不假，但这个行为确实有可以揣度的点。
  按理来说，接墨斗过来的是加长lk，接待档次应该是比较高的……他所在的城市也不是一线嘛，平时哪能见这么好的车？
  而且看这车子轮胎磨损痕迹，平时也不是经常用，按正常人的逻辑，肯定会好奇一下。
  起码可以八卦一番嘛。
  没有。
  那保安亭不是他一个人，车子开进去之后，通过后视镜去看，其他保安都在交头接耳、还有人对着车尾指指点点，明显就是在八卦里面接的是什么人，唯独他一人，端坐桌前自顾自玩着手机，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性有两种。
  一种，安瑞阳太“蠢”。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这件事。
  明明想知道的要死，但就是要表现出自己漠不关心的样子，生怕别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这是情报工作的大忌！
  演技不过关，为演而演，完全没有沉浸到自己这个角色里，有人提起来才会想起，哦原来我是这样的人设。
  这种可能性，概率……不算很大，但也不能说小。
  关键夏冰集团就他安瑞阳一个人是板上钉钉的潜伏者啊。
  他背后那个机构又不是没钱，这个城市说不是一线吧、但好歹也能到二线的标准，夏冰集团也不是小公司，河图洛书系统的重要性溢于言表，这么“容易渗透”、进来之后又能拿到“宝物”的地方，怎么可能只安排一个这么蠢的？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这家公司还有其他的线，也来自那个机构，上面没有探出来罢了。
  也不是很合理。
  像这种“可能性”都不存在的人，想培养、想安插，都是需要经过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流程、费尽心力才能打进来，要么一个都没有、要么就不止一个。
  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和门路，有必要在保安岗位安排一个这样的蠢货？
  这不白白浪费钱？
  所以，在安瑞阳这个问题上，墨斗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他自己的“人设”。
  那个机构，就是让他演好这种“不惹事、不多嘴、平时又喜欢偷懒、纯粹混工资的小保安”角色。
  这就很严重了。
  因为这个人设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仔细想想，费了那么大工夫发展了一个化妆侦查员，就让他当保安？
  说保安都抬举了，平时工作那“态度”说白了就以门卫嘛，夏冰集团也是个大企业，管人事的不可能是瞎子，哪怕给了红包、人家也断然不敢随便就让一个平时打酱油的人升职啊。
  一直在闲差待着，他怎么接触核心情报？
  除非！
  夏冰集团的核心情报，就是保安这个岗位才有机会接触到，而且得是普通的小保安，绝对不能是坐办公室的保安队长。
  他就是怕自己工作表现太好到时候会升职，反而达不到目的。
  这种推测合情合理。
  当然，0局、包括总店，原则一向都是要大家怀疑一切，但先按着比较靠谱的思路去考虑也不会错，反正要是布的局太过精密超过自己能力、想再多都没用，反正对安瑞阳这种人也不能主动出击，这是原则。
  既然不去主动搭理安瑞阳，那只考虑和自己任务可能有关系的点就可以了嘛。
  那么，有什么东西，是保安这个岗位才能接触到的呢？
  这个就太宽泛了，关键墨斗不知道夏冰集团的运营流程。
  岗位是固定的嘛？车库保安就只管车库，晚上巡逻的是另外一批？然后巡逻保安还分组，一个区域的巡逻保安就固定那个几个人？
  如果是只管车库，那么，他们关心的点，是车库本身、还是车子？
  如果是车库，是地板还是天花板？是水泥还是管线？
  如果是车子，是日常进出还是车子里的人？
  这个可能性太多了，没有其他情况，墨斗还真不敢妄下判断。
  但“运气”之处在于，这个“其他情况”还真有。
  就是这车库的电磁干扰。
  进场之后，衣角的电磁干扰中和器一直在震。
  当然幅度相当小，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甚至对于0局训练过的人而言，这种比人说话产生的风还轻微的震动、如果不是全神贯注也很难察觉。
  毕竟这种设备，要不小心遗失了给一般人捡到，也是很要命的，万一是个好奇的人，拿着这个满大街乱跑，莫名其妙撞进去一个不该进的地方？然后正好在那个地方接了个领导电话让回去加班，用的还是国外手机？
  会一直震，这点……让墨斗感觉压力很大。
  所谓的emp干扰，其实说白了就是往区域里发射电磁脉冲，是“杂音”，挤占信道，影响其他设备正常运行。
  乍一听是很简单，但里面涉及另外一个问题。
  其实就是爱因斯坦当初说过的一句话，“上帝不会掷骰子”。
  有些人就觉得大佬都说这种话，那这世界肯定是存在上帝的，然后就说“物理学的终点是神学”。
  这个问题先不讨论，反正爱因斯坦那句话的本意是在讲“规律”性问题。
  当下的电子技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真随机”。
  没有哪块cpu能给出真正意义上的完全随机数，现在想弄完全意义的随机，只能去大街上拎一万个出身学历完全不搭噶的人，让他们一人报一个，就那样，你还得筛掉一些吉利数。
  AI算法，都是有规律的。
  电磁脉冲也是一样。
  既然是用“杂音”来覆盖正常电信号，那我再发射一个和这个“杂音”刚好可以抵消的信号出来不就好了嘛？
  问题在于怎么去找这个杂音的规律了。
  这杂音程序本来就是我自己写的，我还不知道怎么去中和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暴力破解，无非就是大家师出同门，我知道你用的就是那么几套可能，一个一个试，2飞秒确定一个，慢慢来，1000万种可能也就一亿分之一秒。
  但它却一直在震。
  直到墨斗上电梯，都没有找到对应的周期和频率组合。
  毫无疑问，用的是河图洛书系统。
  总不可能是升级版本的盘古系统咯，吃了熊心豹子胆把这玩意儿下放到民用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