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阿旺
“六指哥！”小鸽子眼尖，她先是看到有个人在雨中由远而近的向着杏花林走来，似乎是六指。
许是雨势太大，小鸽子并没有看到六指出门时提的那盏灯笼，依稀间只能看到六指步履蹒跚似乎走的极其艰难。
“我去接他！”顺子忙提了风灯撑着伞向六指走去。
“你慢点！”小鸽子在他身后喊道，她不由的看了一眼林芷。
从六指自雨中出现的那一刻起，林芷却蓦然后退几步。
这让小鸽子感到不解，但她来不及细想，只看到顺子将灯笼交给六指，又一同相携着向杏花林走来。
是的，只有他们二人。
“阿旺哥呢？”小鸽子接过顺子手中的雨伞，又向着六指问道。
六指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灯笼放在檐下，默默的走进酒坊。
“六指哥，阿旺哥他人呢？”小鸽子忙跟了进屋，顺子立在她身旁，其他的伙计见唯独六指一人回来，便也走了过来，不解的望着六指。
六指低垂着头。
不知他是怎么弄丢了雨伞与风灯，亦不知他这样走了多久，只见六指的身上被雨打的透湿，紧抿着的嘴唇冻成青紫。
“这，”老吴忙拿了干帕递给六指，“快，擦擦干！”
小鸽子忙去厨房煮了姜汤，又让顺子将酒坊里的炭盆升起，端来六指身旁。
然而，六指只是握着老吴递来的巾帕，沉默不语。
而此时，林芷却依旧立在檐下，她的背影在夜色中融为一个墨点，似乎她未曾看见六指，如果这会儿有人来到她的身旁，会发现林芷在瑟瑟发抖。
“六指哥，你没找见阿旺哥？”小鸽子端来姜汤，伙计们围在六指身边。
六指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还有么？”
“啊，”小鸽子愣了下，“有。”
她忙向厨房走去，这才注意到仍立在门外的林芷。
“姐，进屋吧！”小鸽子向着林芷喊道，但林芷似乎没有听见。
小鸽子向着顺子望去，顺子见林芷如此，便冲小鸽子点了点头，他走到林芷身旁：“林子姐，进屋吧。六指哥回来了。”
林芷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林子姐？”顺子见林芷没有说话，便又唤了一声。
“阿旺呢……”林芷终于开口了，她带着哭腔问道。
然而，也就在此时，酒坊内的六指猛然林芷看去，接着，他手中的汤碗应声而碎，六指起身向着后院走去。
“六指哥！”林芷哭着在他身后大声追问，“阿旺呢！”
哐！
后门，被重重的关上！
六指仓皇离去。
众人见他们二人如此，虽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每个人的心头都犹如压上千斤巨石。
阿旺没有回来。
他，生死未卜。
两个时辰前……
六指寻遍了附近所有阿旺可能会去的地方，然而，一无所获。
这如暗夜般的雨天，阿旺能去哪儿呢？
六指渐渐有些着急，这杏花林的伙计说是虎头山的“悍匪”，也只有他自己会点功夫，阿旺那三脚猫，莫说是遇到真的贼人，就是那……
就是那卖猪肉的王屠户，要论单挑，阿旺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雨越下越密，六指看到街角的猪肉摊居然还没撤，他便上前问道：“王屠户，你可见杏花林的阿旺了？”
王屠户正在剁着一块肉，听六指这么问，他慢慢抬起头，看了眼六指，“看——见——了。”
这个酒鬼，看这样子，是今儿又不知在哪儿喝了不少，直喝得舌头发直，目光呆滞。
“他去哪儿了？”虽知酒鬼的话不可信，但六指也想试试看能不能问出阿旺的消息。
此刻，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王屠户笑了……
如果，今日出门买菜的是自己，那么，阿旺他……
六指坐在杏花林的井边，他这样想着。
方才，他冲进后院，只是无法面对林芷的追问。
但他无处可去，因此便发疯般的在院中来回疾走。
就在酒坊的众人错愕之际，只听得老吴跺脚喊道：“都傻愣着做什么啊！哎！快去后院看看啊！”
还好，当他们来到后院时，发现六指已是坐在井边，然而，他身上才快要烘干的衣服，又被雨淋得透湿。
雨水，打在六指的脸上。
他低头不语。
顺子忙撑着伞立在六指身旁，“六指哥，大伙儿知道你尽力了，你别难受，咱杏花林的人一起出去找阿旺！”
六指盯着那水井，顺子的话，他置若罔闻。
他看着雨落在井里，激起无数大小不一的“圆”。
“阿旺，”六指喃喃自语，“阿旺……”
他对着水井不住念着阿旺的名字。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已是歇斯底里的向着井中大声嘶吼。
“阿旺！”六指跪在井边，额头磕在井沿之上，渗出鲜红的血液。然而，他还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着，“阿旺！”
这都是怎么了……
林芷立在后门处，她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六指方才还未到杏花林之时，她就已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如当年重生后睁开眼在沙漠中一般，同当日寻水的沙队忽然消失在山洞那样，林芷再次嗅到了鲜血的气息。
而这种令人烦恶的血腥之气，却是很长一段时间，存在于那虎头山地牢之中，是那条非人非兽的“老白龙”身上终年不散的气息！
但随着六指的归来，林芷敏锐的嗅觉提醒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于是，虽然六指只字不提，但林芷便已明白，阿旺出事了。
阿旺出事了？
这让杏花林的伙计们根本无法相信。
这沙镇虽说不太平，但杏花林开在这西北角已经有些日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若说与谁结怨，那就更不至于。
再说阿旺就是出门买个菜，能出事？
出什么事？
伙计们合力将六指从井边拖走，然而，老吴此刻却朝着林芷望来。
方才，在六指魂不守舍的坐在酒坊时，是林芷头一个带着哭腔，追问他阿旺的去向。
也就是在林芷这声追问后，六指才情绪失控冲向后院。
这么说，林姑娘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