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兆头
小叫花子臭猴的话，不胫而走。
没过几日，这消息，在沙镇便如插了翅膀般的飞遍了大街小巷。
所有的人，都曾听说县老爷带着一家老小逃离了沙镇。
这让全镇人心惶惶，于是，莫说是像杏花林这样的酒坊无人光顾，就连每日在街上提着灯笼走的人，亦是越来越少。
“还没完了？”平日里，都是阿旺立在店外招揽生意。这几日突然清闲下来，他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他一会儿眯眼向天望去，一会儿嘴里又念念有词。
仔细听，说的却都是“客官里面请！”
“这小子快闲出毛病了。”老吴这样说。
“让让，让让。”阿周端着盆花，急急忙忙的从酒坊出来，放在滴着雨的屋檐下。
“干啥呢？”六指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阿周一愣，“这花也怪可怜的，见不到日头，总要让它淋点雨露。”
六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阿周，看着有点缺心眼，心肠倒是不错。
“林子姐呢？”阿旺立在檐下，看了会儿雨，向着酒坊内问道。
小鸽子正从后院走来，听阿旺这么问，嘘的下又朝着身后指去。
阿旺连忙噤声，可等了半天，却没看见林芷的身影。
“好你个小鸽子，仗着顺子护你，连阿旺哥都敢捉弄了？”阿旺作势就要去和小鸽子理论。
小鸽子根本就不怕他，但听阿旺这么说，却是飞红了脸道：“我几时说过林子姐来了？”
“你当我瞎啊？”阿旺学着小鸽子那模样，向着后院一指，“这还不是林子姐在后面的意思？”
“是啊。”小鸽子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说道。
“那人呢？”阿旺对小鸽子无可奈何。
“后院啊。”小鸽子答道，她朝着小厨房走去，“阿旺哥，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去街上买点米呀菜呀什么的。这都快要断顿了。”
“就会使唤我！”阿旺虽是这么说着，却是取了油纸伞，向着飘着细雨的屋外走去。
“青菜萝卜都买点？”阿旺在屋檐下撑开伞，又向着酒坊喊了那么一声。
“有啥买啥！”屋内，小鸽子干脆利落的说道。
阿旺答应着，抬头看了看天，小鸽子说的对，有啥买啥，再这么下去，恐怕这街上就是青菜萝卜也是有钱难买了。
阿旺隐约记得，当日老者只是说过上几天，这日子就会和往常一样，最差不过啊，就是两城互换。
两城互换。
说来轻巧。
阿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街上，同前两日相比，还不算是太糟，路上每隔几步的石灯今儿居然破天荒的亮了。
这让阿旺的心情好了些，他打算要将这个消息回去告诉杏花林的伙计们，特别是小鸽子。
自从这“天黑了”之后，那丫头吓得可是半步都没离开杏花林。
对，还有老吴，天天神叨叨的说些什么天下大乱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不成，阿旺觉着等他回了酒坊，也得把老吴这个老家伙拖出门看看外面的天地。
说到底，不也就是路难走了点，天暗了些么？
瞧，前面的肉摊不还是照常做着营生么？
阿旺撑着伞，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幸好出门带的多了点，本想着路上能看到点什么好吃的给大伙儿带回去，这下更好，今儿有荤菜了。
他向着肉摊走去，热情的招呼道：“王屠户！”
许是这天太暗，石灯的光太过微弱，阿旺看到王屠户的脸上，似乎泛着青。
他揉了揉眼睛，却又见王屠户低头切肉。
这个傻大个子，下雨也不知道撑把伞，再不济，也要找点什么挡着那些案子上的肉啊！
雨水淋在那些新鲜的肉上，渗出的血水顺着案子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
阿旺向着王屠户热情的招呼道：“来二斤猪肉！”
王屠户抬起头看着阿旺……
雨，下的更急了。
林芷立在檐下，向着街上不断张望。
“姐，”小鸽子从酒坊里出来，站在她的身旁说，“六指哥已经出门找阿旺哥了，咱回屋等他们行吗？”
林芷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仍在檐下伫立远眺。
小鸽子叹了口气，这雨势湍急，对面人家的灯火影影绰绰如浮在水面，她开始后悔今早和阿旺说快要没米下锅，若不是她顺嘴那么一提，兴许这会儿大家都在酒坊里吃着热菜聊着天，至于那米面么，她小鸽子是谁，只要给她一把柴火，树皮都能让她做出肉味！
“都怪我。”林芷突然说道。
小鸽子一愣，“姐，这……”
她不敢说是今早自己打发阿旺出门买菜。
只听得林芷低声自语道：“我要是不多给他那些银两就好了。”
原来，这几日林芷见天色仍未有转好的迹象，便和老吴商量着，多给负责采买的阿旺些银两，这样的话，若是阿旺在街上看到什么新鲜的果蔬，也能多买回点。
可是，为何阿旺出去了那么久，他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林芷胡乱猜测着，她万分懊悔，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六指，但愿他能早点找到阿旺。
林芷伫立在檐下，杏花林的伙计们本还没觉得怎样，毕竟，阿旺那么一个大男人，路熟的闭着眼都能走回来，这杏花林附近又都是熟悉的街坊邻里，不过就是出去买个菜么，用得着林芷这么紧张吗？
酒坊里的阿周不知在与顺子小声说些什么，似乎觉得林芷有些小题大做。
小鸽子从屋里取出件衣服披在林芷肩上，“姐，六指哥都出去找了，你就是不放心阿旺哥，还不放心六指哥么？”
她抿嘴一笑道：“六指哥那脾气，他不去劫别人的道就不错了。”
“是啊！”听到话音的顺子走了过来，“林子姐，回屋等吧，不然过会儿等阿旺回来，你再冻病了，那才真是……”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林芷的心突突直跳，她不能告诉杏花林的伙计们，自从这天色突变后，她手腕上的蛇形印记就开始隐隐发烫，这几日，简直如同烙铁般的覆在手腕，她站在这里，雨的凉意，多少能减退那蛇印的痛楚。
这，不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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