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离别
“使不得，使不得！”那青衣老翁摇头退后道，“你们小两口在这打情骂俏，我才不要坐在这里碍眼！”
他说着，一叠声的唤那偷笑的伙计道：“招财，别当我这会儿心情好，你就能偷懒啊！”
这伙计的名儿原叫“招财”，林芷不禁笑了，倒真是个应景儿的名字。
此时雪后初霁，薄日当空，林芷坐在酒肆之中，只觉得这样的好光景恍如梦中。
说起梦中，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花明如，你，知道黛姨去哪儿了吗？”林芷轻声问道。
花明如倒是一怔，“怎么好端端的问起黛姨？”
林芷垂目道，“我知道她走了。”
“什么？”花明如有些吃惊，“什么时候？”
难道黛姨的离去，花明如并不知晓？
“就在今早。”雪地上那串足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香气，虽然没有看到黛黎，但林芷相信自己的直觉。
“今早？”花明如沉吟着，那日眼看黛黎命在旦夕，谁料，等到第二日清晨，他前去戏园后院的那个小木屋时，已是人去楼空……
花明如一度以为黛黎是因为即将不久于人世，便悄然离去，如今听林芷这么说……
黛姨并没有死。
她会去哪里？
为何不回戏园？
林芷见花明如沉默不语，便知此事另有缘由。
想必，黛黎已离开戏园已久。但她为何又会在今日清晨前来酒坊探望自己？
“来喽！”就在此时，青衣老翁又端上两碗热汤面道，“二位在此说了半日的话，这酒也凉了，菜也冷了，小老儿特意让厨房下了热乎乎的汤面，管饱一进肚子，什么寒气儿都没了！”
他这么插科打诨，林芷唯有笑着说道：“阿翁，别忙了，我们吃不下这些的。”
“哎！”青衣老翁吹着胡子道，“林姑娘，你是嫌弃咱们这儿的酒不好，比不得杏花林？”
“不是，不是。”林芷忙摇头道，她端起酒杯，“我喝。”
“丫头，”花明如拦下林芷的酒杯，“天寒喝冷酒，不好。”
他将酒壶递与青衣老翁，“还请老人家帮我们再烫一壶。”
“哦！”青衣老翁笑道，“这有何难！”
他自去烫酒。
林芷就算再迟钝，见花明如三番两次相拦，而那盘中之食，又分毫未动。
她心中讶异，只用手指沾了茶水道：“凶？”
花明如微微点头，他轻握着林芷的手道，“莫怕。”
他的从容抚去了林芷最初的慌乱。
她努力向花明如笑着，以示自己并不害怕。
却见花明如拿起两副竹箸，递给林芷一副，“丫头，吃面。”
吃面？
林芷盯着花明如的双眼，她不知花明如这句话是否另有深意。
然而，她却见花明如竟是真的低头吃面，只是，他不去碰这桌上的其他吃食。
原是如此。
林芷亦是拿起竹箸，挑了几根面条。
片刻前的舒适畅意，已荡然无存，这碗汤面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这面做的可还合口？”青衣老翁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林芷吓了一跳，那竹箸便不慎落在地上。
“不错。”她听到花明如这样说道。
林芷拾起竹箸，交与老翁，“阿翁，对不住，您能帮我换一双吗？”
那老翁接过筷子，林芷的手不知为何抖了一下，幸而那老翁并未在意。
花明如不动声色的握住林芷的手，林芷向花明如摇了摇头。
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愧疚。
方才那老翁接过竹箸之时，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老白龙。
然而，前来送上新箸的，却是店里的另一位伙计。
那老翁，竟是再未出现。
这让林芷感到庆幸并且不安，待她与花明如离开那家名唤“翠园”的店，林芷仍是忍不住的回头望去。
“走吧。”花明如牵着林芷的手，他亦知道那家店并不简单。
林芷跟着他身旁，若说自重生后，还能有谁让她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唯有一人，便是花明如。
“花明如，”林芷攥紧了花明如的手，“你可还记得虎头山救我之时？”
花明如并未停下脚步，他握着林芷的手紧了紧道，“记得。”
“那个老白龙……”林芷即使到了此刻，说出那个名号，心里都是一阵说不出的烦恶。
“不是他。”花明如低声说道。
等到将林芷安然送至杏花林时，花明如这才向林芷笑了笑道：“丫头，我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你要去哪儿？”
林芷伸手拉住花明如的袖子。
她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让花明如笑得无奈且不舍。
“我去办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他交给林芷一只怀表，“这是我的贴身之物，你若是有了急事，就去城西的清风阁，将这个交给那里的伙计。”
那是枚暗银色的怀表，表盘被摩挲出了印子，看得出，花明如时常佩戴着它。
林芷接过怀表，这与之前在大漠中，花明如给她的瓷瓶不同。这块怀表，带着花明如的体温，林芷握在掌心，她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何时归来？”
“很快。”花明如伸手理了理林芷的发鬓，“这次就不亲你了，等我回来补上。”
林芷垂着头，快速的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花明如只听到她闷声道：“记得要补上啊。”
虽是离别在即，花明如仍是被林芷逗得笑了。
这傻丫头……
雪后淡青色的天，干净的就像一块上好的玉石。
远方寺庙傍晚的钟声响彻在沙镇的上空。
“丫头，走了！”花明如说罢此话，他身形一闪，便是就此离去。
林芷明白花明如是怕她难过，因此重重的点了下头，她将怀表贴在胸前，轻声道：“我等你。”
才刚分别，就已经开始思念。
林芷思念着花明如，今日的一切，都恍如梦境。
黛黎走了，花明如也不在自己身边，今日那奇诡的翠园……
她抬头望向远处，有个地方，她该去看看了。
一味的回避只能将事情像雪球般的越滚越大，这段时间，林芷努力经营酒坊，能够早日让杏花林拥有属于自己的酒窖，是她最大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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