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故知
韩宝宝黑青着一张脸，指着神色木然的林芷吼道。
这林芷简直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席！
他韩宝宝是下了多大的工夫，才在沙老爷寿诞之前，有了这么个登门造访的机会，谁料，眼睁睁就让林芷给搅黄了！
说来她也真有本事，就和沙家的小美人儿出去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居然能把人家吓哭了！
若不是怕回来韩红药兴师问罪，韩宝宝根本就不会将林芷带回韩府。依他所见，最好是绑了林芷，再交给沙府，任那沙老爷要杀要剐！
总之，在韩宝宝看来，沙老爷没剥了林芷的皮，简直是看在他这个“东床快婿”的面儿！
“消消气，辛苦二弟了。改日大姐做东，给二弟专程陪个不是。”韩红药早在韩宝宝与林芷这一行人回府之前，就听她派出去的小厮禀明了消息。
因此，韩红药虽是心中有些讶异，但她仍决定等亲自见了林芷问明情况再做打算。于是，便三言两语打发了韩宝宝。
“姐，瞧您说的……”韩宝宝心中虽是不乐，但韩红药既是如此，他便不好再做耽搁抱怨，只是临走时，又狠狠瞪了林芷一眼。
丧门星！
被他骂作丧门星的林芷看起来有些憔悴，低垂着眼，站在角落里，全然不像之前引起轩然大波的模样。
“行了。说说吧。”韩红药看着韩宝宝离去的背影说道。
“回大小姐，沙府确实‘戒备森严’。”林芷的声音有些哑，但吐字清晰。她虽是身心俱疲，但仍将在沙府的见闻详细告诉韩红药。
“你是说，那些花，是近日才种上的？”
韩红药在房内踱了几步，她平日酒不离手，然而听了林芷这番话，却将手中的酒盅放下，修眉一挑，似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正是。”林芷答道，但心里同样不是很明白，沙老爷并不像是附庸风雅之辈。若说为了给他自己做寿，特意种上如此规模巨大的奇花异草，以至沙府处处充满那种奇异的香气。怎么想，都似乎说不过去。
那沙府，的确是香的过分了，以至于其他的气味都隐没在那阵香气之中。
难道……
“难道他知你有异能？”韩红药来到林芷面前，目光如炬道。
林芷与她韩红药不谋而合，看来，这沙老爷确实早有防备。
韩红药眯起眼，“物之反常必为妖，老狐狸，居然比我还快了一步！”
“大小姐是说，这府内还有沙府的探子？”刚拿了件斗篷准备给韩红药披上的玲儿，急急走上前道。
“呵，咱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这次，倒让那老狐狸占了先！”
韩红药冷笑道，“林芷，你先在这里候着，我去禀明了老太太，待会儿有话问你。”
“是。”
韩府虽在“阳城”，可已是入夜时分，秋风刺骨，玲儿缩着肩紧跟在韩红药身旁，“大小姐，林芷真有狐仙奶奶的异能？”
韩红药大步向着韩老夫人的荣宁园走去，见玲儿如此疑惑，便笑了一声道：“狐仙奶奶？这异能岂是说有就有？”
“那……”玲儿眨了眨眼，只觉她虽不明白自这林芷入府，为何怪事一件连着一件，可她知道，大小姐已经好几个夜晚没有安睡了。
韩红药大步走在风中，却是神采奕奕，祖母所料非差，这个林芷，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知韩红药在老夫人的房内说了什么，当她回到自己的“琉光院”时，林芷已经伏在桌案旁睡着了……
“大小姐……”玲儿经过上次酒窖林芷睡着一事，如今已是见怪不怪，只是看着韩红药的脸色问道。
“让她再睡会儿。”韩红药解下斗篷，披在林芷肩上。
却未料林芷睡得极轻，斗篷刚一挨身，她就醒了。
“大小姐……”林芷倒是恪守本分，见韩红药回来，忙起身行礼道。
“坐。”韩红药示意林芷不必多礼，她看着玲儿挂起斗篷，方才开口说道，“玲儿，去烫壶热酒。让人在外面守着，我有些话要和林芷说。”
玲儿领命离开。
韩红药半靠在玫瑰椅上看着林芷。
这趟阴城之行，似乎把这丫头身上的“活气儿”吸走了一半。
林芷端坐在韩红药面前，不悲不喜，只是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喂，你这么坐着，怪瘆的。”韩红药点了点桌子，恰好此时，玲儿将烫好的酒端了进来。
“给她也满上。”韩红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呵，活过来了。”
林芷不像之前那般，对酒有着近乎虔诚的敬畏，她闭起双目，同样一仰脖子，酒入愁肠。
“呵……”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真好……”
四肢百骸都被暖了过来，林芷这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大小姐，敬你。”她真心实意的说道，又亲自为韩红药斟满酒杯，同时给自己倒了一盅，“你是女中豪杰，林芷自愧不如。”
韩红药笑了，“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拦下林芷举在半空的酒杯，“这酒，让你如此牛饮，真是糟蹋了。说说，这趟沙府之行如何？”
沙府。
说道那个诡谲阴郁的沙府，林芷仍是有些黯然。
其实方才自韩红药离开后，她并没有伏案入睡，只是想借着难得的独处，好好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太好。”她如实相告。“那里太香了，我根本没办法找到酒窖的入口。”
原来，韩红药和林芷作为交换条件的，便是要林芷入沙府，找到沙府酒窖的入口。
而这酒窖，并非寻常酒窖，只是说起来又是另一段往事了……
“不急在这一时。”韩红药似已有了应对之策，她看着林芷道，“听闻你在那里，他乡遇故知了？”
他乡遇故知。
多贴切。
多可笑。
林芷慌忙站起，满面通红，似是极其窘迫，“让大小姐见笑了，芷儿认错了人。”
“哦……”韩红药点了点头，“无妨，天下相像的人多了。你近日也是累得不轻，一时认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