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竹笋炒肉和板栗
“刚才副导演给我发了一段现场拍摄的视频，我看了看，然后脑子里就在想你刚才所说的画面感，试着把歌曲带入到画面里。”许老头儿沉声说道。
成乘不禁追问：“后来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许老头吐槽：
“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说只是找到了思路啊，，而且还有一点，我发现你做好的那首deo代入进去确实不符合那个氛围，但是我偏偏说不上哪种违和感来自哪里，可能是我想象力不太丰富，我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形态，这首歌的本来面貌已经扎根在我的脑海里了。”
成乘微微点头，他知道许老头儿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平常经常听歌的人都知道，一首歌听久了，脑海里那个旋律就很难再加以变化，就算想改编这首歌曲来的话，也很难跳出禁锢思想的那个框架。
他想了想说道：“许导，能给我看看副导演传来的那段视频么？”
许老头儿回道：“可以，不过，你是有什么想法了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以不告诉我，但是，多一个人帮着思考总比你一个人要强一些。”
成乘腹诽不已，许老头儿说客气的时候特别客气，也懂得尊重别人，说不客气的时候也是很不客气，脾气真够怪的，难道进去工作状态之后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会与人正常交流了么？
“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幅画面，然后我会尝试把歌曲代入进去，寻找违和感的来源，然后找到去掉违和感的办法，我不能保证有用，但是，有一条路走总比没路走好，我也休息够了，那就开始工作吧。”
说着成乘伸了伸懒腰，只听骨头脆响，许老头儿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没有说什么，把自己的手机打开视频递给了成乘。
屏幕中画面里，拍摄的时候微微有些摇晃，是拿手机对准监视器拍的，导演位置的监视器有回放功能，每次拍完一个镜头的时候，导演就可以细细的观察每个演员细微的表情。
一队消防战士从镜头前路过，镜头用四十五度俯仰拍摄着每个战士坚毅的神情，黑黝黝的皮肤表明了训练力度，也表明他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为了练好这项技能付出过多少汗水多少努力，吃过多少苦头。
画面的亮度被调的低了一些，虽然少了些真实感，但是这样拍下来，那种沉重，阳刚却久久的萦绕在心怀里不肯散去，看来许老头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基调定好了就像是地基打好了，接下来就看纪录片本身的内容好不好了。
“就这么点儿？没了？”成乘看着已经播放完毕的视频惊讶喊道。
许老头儿淡定的点点头：“对，刚才我试着把歌曲代入进去，发现确实不符合，歌曲太柔了，与这种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之气不太符合，效果很不好，最后一点淡淡的惆怅都没加上，只是会让人觉得违和，而且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部纪录片的风格略压抑黑暗，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悲伤的事情，在整个这样的基调里？这首歌曲放在哪里？”
成乘皱眉：“您的意思是这首歌不符合？要换歌？”
许老头摇头：“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很喜欢这首歌，这首歌能在整个铁血阳刚的基调中带了那么一点点的柔情，那一点点的柔情是可能会成为整部片子的一个升华点！一个最大的亮点！我的初衷是这样想的，消防战士不仅仅是国家的战士，人民财产的守卫者，他们同样也是人子，有些年纪到岁数了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他们也是一个家庭的守卫者。八八读书，o”
许老头儿言语之中难得的表现出来激动的情绪，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手势，别看平时闷不吭声，一张面瘫脸，但是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挺有感染力的，成乘都被说的有点激动的样子，但是两个人很快就缓和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尬舞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工作要紧…
成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按照您的说法，直接在片中加进去战士们在家里跟家人亲密互动的画面，配上一段伤感的音乐，然后紧接着画面再转换到战士们救火的时候，无情的大火跟温馨的家庭，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冲突点和升华点么？”
许老头儿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此刻甚是张狂：“我如果这么做了，只会让人看扁我，只会让人觉得我还是拍猴子去吧，人文记录片我跟本拍不好，这种老套的催泪手法，呵。”
一句“呵”道尽千言万语。
说完他就低头摆弄手机了，像是不屑于跟成乘这个已经沦为他眼中“俗咖”的家伙多说什么。
成乘耸耸肩没多说什么，可能在音乐方面有人这么说他，他可能会生气，但是在一个自己不懂的领域指手画脚了一番，被人批评也没什么，不懂就不懂，何必装懂呢。
成乘没说什么，倒是许老头儿有点别扭了，他还是很想跟成乘搞好关系的，毕竟现在还要靠成乘帮忙才行，拗不过这番心思，他又抬起头来解释着：
“咳咳，这种手法虽然老套，但是有时候也很管用，对于新出道的导演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拍摄手法，但是呢，对于老牌导演来说这点套路就不够了，真正厉害的大师可以用几个画面就勾勒一个故事出来，我不是自夸，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大师，但是这种手法在我拍摄的这部片子里，我是绝对不会用的，为什么呢？
你回想一下我刚才所说的，我说了这部片子是压抑，黑暗基调的，是痛苦悲伤的，是带有一点点的戏剧色彩的，描述消防战士们这一个群体就够了，加上他们的家庭，只会让我原本酝酿的那种黑暗消散，变得平庸起来，我的片子平庸倒是没什么，但是我绘画的那股子战士们身上的悲壮色彩就没了，
但是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放弃战士们的家庭，那种亲情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要的这种情绪是“砰”的爆开，而你的那首歌的作用是什么呢？就是一根火柴，来帮我点燃它。”
成乘点头，他已经明白许老头要的是什么了，他的整部片子已经订好基调了，又不想用别的画面配合这首歌，所以这首歌加进去片子的任何地方都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也就是说，没有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但是许老头又不想放弃这首歌，原因他刚才也说了，这首歌是一根“火柴”，他要用来点燃人们的情绪。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两种办法，一是改变我的歌曲，把它做的配合这部片子，二是在您的片子里加入一些柔情，用来配合，第一件事情是我的事情，第二件事情是您的事情，我是来配合您的，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成乘说道，他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现在的场面像是陷入了死局一样，要不放弃这首歌，因为这首歌有局限性，许老头儿不改变的话，这首歌很难加进去，在片子里没有适合它的位置，要不改变许老头自己定下的基调。
成乘自己觉得可能是要换他的歌，因为每一个创作者都不会希望自己辛辛苦苦，耗费大量精神做出来的东西被换掉，被改变。
成乘也不喜欢，但是他不是主导者，许老头儿才是做主的，想到这里成乘反而有些轻松了下来，换就换呗，他又不损失什么，只是浪费了一天时间，对了…还有一个此时正在飞机上的人来着…差点给他搞忘了…
正当成乘想着退路，忽悠杨帆影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被旁边的一阵动静给惊醒了，侧头一看，往日处变不惊的许老头儿双手放在头顶正在不停的挠头，捋着发白的头发，脸上拧着眉毛，紧紧闭着眼好像是不想再看到眼前这纠结的一幕，这才是真正的抓狂啊。
成乘啧啧有声的看着，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导演都有秃头的现象了，这么抓下去谁受得了啊！
突然一下，许老头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侧头看向了成乘，成乘知道许老头已经下定决心了，他静静的等待着。
许老头充满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着神情平静的成乘：
“你……你暂时先留下！我就不信没办法成事，没办法两全其美，总会有办法的，你先留下，陈民霞她儿子不是也在路上了么？你们两个一起，群策群力，想出一个办法！”
成乘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是他也不惊讶，没走到真正的绝路上，任谁都不会轻言放弃，他点点头：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许老头儿坚决且快速的说道，看样子现在成乘不管说什么他都能答应，豁出去了这是。
“您给我发一些拍摄好的画面，我可以试试在脑海里两相叠加起来找到一个合适的效果，我之前也曾经策划过一个v{庆功酒}，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经验，当然不敢拿出来在您面前献丑，但是现在这种局面，只能试试，看看是否有用了。”成乘说道。
许老头儿听完之后马上点头：“可以，我等下让人给你送来一个u盘，里面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既然这样了，还有别的要求么？我会尽量配合你。”看到成乘摇头之后他接着说道：“那这样，我先回片场了，那边还需要我去坐镇，有要求或者有新发现可以通知我。”
说完许老头儿冲着成乘点点头之后，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导演帽非常雷厉风行的就走了，完全看不出刚才抓狂挠头的纠结，仿佛刚刚只是幻想一样，对此，成乘只能说，这心理调节能力是真的非常强大啊，但是，憋在心里一直耗费脑细胞思考好像是更加不好的事情吧？
在等待摄制组的人把u盘送过来的间隙休息的时候，淼淼问了一个问题，是所有的搞艺术的都这么偏执，都这么没办法让步吗？成乘只能回答她，所有的搞创作的都有一点点的完美主义倾向，都想把事情做的完美，所以搞创作的头都比较容易秃…
等到u盘送来之后，成乘就抱着一杯茶看了起来，房间里没有人打扰他，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工作，而且身上散发的那样的认真的气质，让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所以，这个下午成乘度过的很是安闲。
也对许老头儿多了一些新的看法，能获得那么多荣誉，那么多的奖杯，看了真的是有不止两把刷子，很可能是四把五把刷子，拍动物自然纪录片的也能把人拍的这么好，也是让成乘大呼长见识了。
至于许老头儿说的基调成乘一开始还没有发现，慢慢的却一点点显现了出来，所有镜头的色调都是有规划，有心去这样安排的，这可是很大的一份工作，还是那句话，做导演真的是一门掉头发的职业…
因为视频还没剪辑，所以观看效果差了些，但是成乘看了那么多视频之后，不是没有找到可以放进去那首歌曲的空间，但就是他在脑补的时候放进去加在一起开始倾听的时候，看着画面总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合适”，缺乏力度，把这个问题找本子记上，打算回头请教一下许老头儿，然后看能不能探讨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么一来一回下来，时间在认真观看，分析的成乘眼中过的飞快。
直到，一个胖子的吼声吵醒他：“成乘，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儿！快点出来啊，迎接一下大哥，这次我来，可是专门给你带了点京都的美食啊！像什么板栗我给你带四五十个呢！那什么竹笋炒肉就更别说了，让你吃到饱是没什么问题的！”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