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一个城市

  走出教室的小末并没有感到分外的轻松，瞅了眼手里被翻烂的单词书，看着近在眼前的大柳树，小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朝前方走去。
  既然自己的生命只剩七天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么就接受好了，毕竟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到的。
  爸妈已经来过电话，大体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还是说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其实小末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结果是：既然未来无法掌控，那么就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父母支持她的意愿，当然知道小末将不久离开人世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老王。
  那天得知这个消息的老王，端着布满茶渍水杯的手明显颤抖了，然后小末就冲着老王笑，她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悲伤。
  老王跟她说：“既然你的身份是高考生，那么不管怎样，把高考考完……”
  小末点了点头，之所以选择告诉老王这个消息，是因为小末感谢王老师的知遇之恩。
  越靠近柳树越感觉轻松，看着被红丝带挂满的柳树，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同学们求的心愿大多是想考上一所好大学，还有一些比较隐蔽的红丝带上写着喜欢某某某。
  看到这里的小末笑出声来，因为她看到了半年前自己偷偷挂上去的丝带上写着：修宇笑的好甜。
  没成想这阵笑声吵到了被树身挡住的同学，这位同学转身的瞬间，小末看清楚了他的脸，不是别人，正是修宇。
  笑容凝固在脸上，其实修宇这个人，打小末进高中的第一天就知道，学习好长的帅，这种男主的桥段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虽然是在一个班，但是小末这种班级排名的后方部队是真的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他的，以至于只能远远的看着阳光洒在他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更别说这么赤裸裸的凝视了。虽然各科成绩都不行，但是每次语文的作文课，小末都要拿着自己的文章去教室的最前面朗读。
  修宇的座位在第一排，这也就成了两个人最近的距离。
  如果说什么东西能让人怦然心动，那么对于小末来说，就是每次自己读完文章后，修宇甜甜的笑容。
  对，虽然很怂，但是不得不承认即使高中三年，两个人都没有单独说过话。
  柳树后的修宇和小末眼神交汇的一刻，小末内心的呐喊就是快逃，但是身体却并没有动，不是意识支配身体产生了断层，而是逃避了三年，真的不想再逃了。
  至于是什么瞬间给了小末这么大的勇气，是责任和爱吗？都不是，是想到了自己还能活七天，如果再逃的话，就真的见不到了，如果会害羞的话，七天以后也就不知道了。
  “姚小末，还真的没见你笑过。”修宇看清对面的人后说到。
  “是吗？我倒是经常见你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末从心底里佩服自己，看来文章写的好的人嘴皮子一般也差不到哪里去。
  修宇害羞的用手挠了挠头，脸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小末第一次看见，原来男生脸红像极了女生。
  “过两天的高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小末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一时间又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他一个全校第一，你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是在侮辱谁呢？
  “还好，正常发挥就行。你呢？”修宇冷静了一下反问到。
  “我也还好，顺利考完就可以。”要说前段时间，小末还真的担心如果考不上，自己以后的人生要怎样，但是当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七天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是释然的感觉，明明是个很悲伤的消息，心底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修宇好像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小末冲修宇笑了笑就准备回教室。短短几分钟的聊天，小末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看来在喜欢的人面前，每个人都是开心的。
  修宇的身影略过小末，轻轻的留下一句话：“加油，我们要考的大学在同一座城市”，以至于修宇已经走远，小末还在摇晃着脑袋来提醒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
  不知道修宇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考哪个城市，亦如她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时间被他发现的自己并不爱笑，但是有一样修宇还是没有发现，那就是七天后她就要消失了，那座城市不管她考的好坏与否，她都注定要爽约。
  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就要正式的进入高考前的两天放松的状态，也就是说小末在这世间停留的时间马上就只剩下六天。
  进入教室后的小末不敢再看向修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冲着自己笑，但是此时的小末不敢再迎上这个笑容，不是因为没有勇气，只是注定要离开的话，就不要再给他人徒增惦念，那种感觉不会好受。
  风轻轻的吹过，外面大柳树上的红丝带随风起舞，就好像在欢送同学们，又好像在庆祝同学们金榜题名，让人看着伤感又觉着喜庆。
  如果小末刚刚能看的再仔细一些的话，她应该会发现自己写的丝带的附近，也有一个丝带，上面写着：同一个城市再相遇。
  有一些约定注定不能赴约，有一些承诺也就不再好意思回应，不是谁的心里没有谁，只不过我们的心里还会习惯装些五味杂陈。谁都有懵懂的岁月，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喜欢的人恰巧喜欢自己，即使有幸遇到了，又有几个人能真的走到一起，显然在这件事中，小末是不幸的。
  翻开单词书，小末把英语老师最后说的必考一百词又加背了一遍，不是还不熟悉，只不过在当下的这个气氛中求取一丝心安。高三的气氛到底有多可怕，有低年级的同学说过，如果可以，绝对不在高三教室外的路上走过，因为单单是在一旁走过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压力。
  可见这种压力是能透过钢筋水泥溢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