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繻葛大战(三)

  三、
  祝聃回到郑庄公面前,见郑庄公就说:“臣已射中周王的肩胛,周桓王吓得魂飞魄落,正待追赶,生擒那厮。就听见主公鸣金了。”
  郑庄公说:“这场战役本为天子不明真相,以德报怨所引起的。今日应敌,处于寡人万不得已而为之。赖诸卿协力相助,得以保住了我郑国社稷,此已足矣!如果按你的说法捉拿了天子,如何发落?即使是射中了周桓王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重伤殒命,寡人就会落个弑君的罪名!”
  祭足说:“主公圣明,所言极是。如今我郑国因为国强兵壮,已立足于周氏天下。周桓王必当心里畏惧,所以加以讨伐。现在周桓王这一仗失败了,并且身受箭伤,主公可备些厚礼派人去安抚慰问。以示我郑国为臣子的殷勤,并让人禀报周桓王射王之肩的事,并非主公的本意,实属下属不明而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郑庄公对祭足说:“此行意义重大,非一般人能为之。以寡人之见,是非卿莫属啊。”
  于是郑庄公命令备准十二头牛,一百只羊,又准备了粮草之物共百余车,连夜送到周桓王的大营中。
  祭足率人进入周军大营,周军请示再三,周桓王并不肯见郑庄公的使臣。最后就找到虢公忌父,请求通融。于是虢公忌父亲自为祭足通融,周桓王才肯见祭足。
  祭足进了周桓王的大帐,立刻三拜九叩,对周天子行大礼,之后对周桓王说:“死罪之臣寤生,不忍社稷受陨,勒兵自卫。不料军中管理不严,有人竟箭射天子。寤生不胜惶恐!所以派遣陪臣祭足,待罪于辕门,敬问天子大安。并备了些军需以慰劳天子亲征之劳苦。望天子能开恩以怜悯寤生之良苦用心,并能赦免他!”
  周桓王自有惭色。却不肯言语。
  见祭足跪而不起,虢公忌父便在一旁说话了:“寤生既然已经知道自身有罪,当从宽宥,来使便可谢恩了。”
  祭足再行叩首大礼后退出帐外。并步行走遍周军各营帐,加以慰候,彰显郑国待周王军队的礼仪。周军原本畏惧憎恨之心被祭足这个笑脸使臣搞得全然释放了。
  郑庄公见周王败走收兵,自是趾高气扬。这一仗打出了郑庄公雄霸中原的威风,也把周王室威严扫地。郑庄公犒赏三军,重点奖赏战争中的各元勇将,但唯独不奖赏祝聃。
  祝聃反而不解了,就亲自找到郑庄公,问道:“此次应战,在下冲锋陷阵、英勇杀敌,没有在下一箭射王,怎么能有如此盛大战果。主公为何不奖赏在下?”
  郑庄公不以为然露出嘲笑来,郑庄公说:“如果箭射周王的人,我予以奖励。各诸侯岂不说寡人有悖天理、是大逆不道吗?”
  祝聃心里这个气啊,当初我是躲避与周王军队开战,你骂我孬种,今天我是见到周王拼死而战,甚至箭射周王,可是勇敢而战了吧,你又怪罪我箭射周王。祝聃真实有口难辩啊。
  心想当初排兵布阵你郑庄公不也是拼一死战吗?那时候你怎么不说顺应天子下马投降啊。现在可好,某家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骁勇善战,用身家性命保住了你郑国国君和郑国江山社稷,胜利之时,你又讲起了天子不可侮天威不可逆的道理。对战争中拔得头功的人不理不睬。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祝聃回到家辗转反侧,日夜难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而让郑庄公如此不待见自己。一股邪火攻心,没几天,竟浑身长满脓疮。医药不能救治,越发严重,不足两个月便全身生蛆溃烂,不治而亡。
  一个英勇善战的虎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他致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祝聃拔得头功却不能获奖,他郑庄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就带着这些不解去见了阎王。
  周桓王郁郁不乐退回洛邑。繻葛这场战役打的周桓王锐气无存,也撕下了周王室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使周王室更加无力震慑诸侯,让诸侯间的争霸愈演愈烈。
  再说败军陈国与蔡国整顿残兵败将,打点回国。途中蔡国蔡季将军就问起了陈国内乱之事。陈国将军伯爰唉声叹气地告诉蔡季说:“妫佗弑君篡位,但陈国百姓人心不服,且这人秉性好狩猎,经常出没深山荒野以打猎助兴,不理朝政,将来陈国一定会有大变啊。”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蔡季就试探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讨伐逆罪而杀了他?”
  伯爰摇了摇头,说:“不是心里不想,是恨自己力不从心啊。别看姬陀不理国事、不管朝政和百姓生存之道,却牢牢掌管兵权。不仅如此,身边还拥有一群高手保护。我虽然可以带兵出征,回去便要交割兵权,回到朝中仍然是空空如也。”
  蔡季回国,将周桓王征讨郑国的过程与国君说了一遍。然后就将从陈国伯爰处得来的公子姬佗杀世子自立为君的事,以及陈国上上下下人心思变的情况向蔡桓侯说了一遍。蔡桓侯不禁气冲牛斗。
  蔡国之所以关心陈国的消息,原来陈国世子妫免与其弟公子妫跃都是国君蔡桓侯的外甥,对公子姬佗篡位早有芥蒂,只是不明真相,更不知陈国百姓心中取向。现在是非明了,蔡桓侯就决定杀妫佗立公子妫跃为君。于是蔡桓侯与蔡季密谋,策划杀妫佗立公子妫跃的办法。蔡桓侯决定这一切事宜全权由蔡季实施。
  蔡季得到蔡桓侯的授权,一方面与伯爰联系,述说杀妫佗立新君的计划;一方面派谍探潜伏陈国探听妫佗出猎时间。自己则动员军士秘密练就林中作战本领,悄悄潜伏在陈国郊野。
  蔡国的探子化妆来到陈国,并秘密与大夫伯爰联系,获得妫佗的具体行踪。果然不过三日就得到了妫佗果然要出行打猎的消息。
  蔡季获得了妫佗打猎计划和路线,便抓住机会将伏兵埋伏与陈国郊外。就等妫佗一路来到郊野处。这妫佗出行打猎,是家常便饭,并未带领多少队伍,等打猎的队伍进入山里,忽然炮声大作,金鼓齐鸣,一干潜伏蔡军队伍杀将出来,那些跟随狩猎的妫佗的守卫哪里抵挡过蔡军有备而来,没战多久就被杀的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便缴械投降了。蔡季活捉了妫佗。
  蔡季对缴械投降的陈军并不予以伤及。只把杀妫佗立新君的事公布于众。随从都拜服于地,愿意侍奉新君。
  蔡季当即宣布妫佗杀世子自立为君的罪状,然后命手下将跪佗斩首,并将妫佗的人头悬挂在车上。一路让妫佗的护卫们,大声向百姓述说妫佗杀世子自立的忤逆,讲立公子妫跃为新君的事实。陈国百姓并不惊讶,反而各个拍手称快,与蔡军相安无事。
  就这样蔡军一路顺利进入陈国都城与伯爰会师,为陈国拥立新君。
  时正值周桓王十四年,公元前706年,陈国经历了篡权与反篡权的血雨腥风,迎来了公子妫跃继位,号为陈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