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龙骧凤翥
分工明确。千文直接跃到玉台最边缘御起铜势。
千山一身拳意磅礴如瀑，暴然前冲，身体几乎贴地。
悟空嘴角有些笑意。面前这两人的组合其实恰好是之前四人的缩略版，只不过少了两个看似助力实则累赘的人。而千文的暗器使用更是远胜千元，完全可以在千山与悟空对拳之时调动铜势攻击。因而千山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一心求胜，只要拖住悟空直至其神魂之力彻底枯竭即可。
悟空千山几乎同时前进。
肉身不在，拳脚之力就要差上不少，但底子还在，以阳神之身御真气对敌，悟空也丝毫不落下风。
连对数十拳之后，千山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千文那小子在干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动手？
千山拳上突然加大力气，将悟空震开，趁着极微小的间隙向后望去。
千文站在远处，不好意思抬头和千山对视。
他的脑后悬有一柄长剑。
千山心神剧震。他们所有人竟都忘了悟空进山门时重伤千乘的那把剑，其威力远远不是之前刀剑相错时的剑可比。
悟空一开始就没想着按照这两人的节奏来。在千文退，千山进时，就果断放弃神念罩身，转而全部用于掩盖纯钧痕迹，从玉台下方绕到千文身后。
早在千山出手之前，千文就失去了动手的资格。
悟空笑着看向千山，示意他继续。
千山苦笑着摇头道：“我明白悟空师兄的想法，也不愿再多此一举了，若日后还有机会，再次切磋就是了……”
悟空也有些讶异，抱拳道：“谢千山师兄成人之美了！”说完也不矫情，召来纯钧，没有收回灵台世界，而是收入剑鞘，挂在腰间，抽身飞上第七层。
如果换一个场合，悟空很乐意和这两人循规蹈矩地来一场，但今日不同，他希望留着最佳状态，给那位天下第八送上一份大礼。千山也正是看出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期待看到这一场两人都处于巅峰状态的龙争虎斗，所以送出去一个顺水人情。
随着千山主动认输，下面八层守关之人已经全部落败。玉台之下一片安静，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千山师兄会放弃出手，但注意力瞬间被这场两虎相争吸引了。
第九层极窄，只能容下一人。
千绝一身白衣，腰配双剑，盘坐于地。
白衣对白衣，剑柄对剑柄。
悟空略高半分，俯视千绝，看到他面前的地上有一条刻划出来的细线。
千绝伸出如玉石般的右手，指尖点在线四分之一处的位置。
“世间同境修士，不重杀伐之道，大概都是在这里。”
悟空没有去听千绝说的话，而是仔细看着他的手——他可没有什么断袖之癖，只是从他的右手上可以看出，他也是同样精于剑道，外炼也是大成。
最少是内外兼修，至于阵法符箓一道，确定不了。
千绝说着，手指推到线的中央：“千文、千山他们，稍强一些，在这里。”
指尖又左移一段距离，来到三分之二处，“现在的你，大概是在这里。”
千绝手指继续前进，点在线段最左端：“现在你只是阳神之身，如果是全盛时，要到这里。”
悟空点点头，他听明白了千绝的意思，是在比较纯粹战力。
九层台下，无数人一声不吭，看着他们两个打机锋。
“那你呢？你在哪里？”悟空笑着问道。
“我不在上面。线太短了，容不下我。”千绝摇头道，脸上毫无自得之意。
悟空差点被气笑了，可笑容只出现了一下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感到了一丝极淡的杀意。
不是冲着他来的，也不是由眼前千绝发出的。
是在下面，菩提站立的位置。
菩提竟然对千绝动了杀心！为什么？悟空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以开始了吗？”千绝很客气地问道。
悟空轻轻点头。
千绝身形一闪。
悟空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上护身青光瞬间碎裂。
“承让了。”
千绝又现身于玉台上，盘腿坐下。
“千绝！”玉台之下的九涯怒目圆睁，近乎嘶吼。
常笙在一片黑暗中观察着外界的一切，看到这一幕突然跳起来破口大骂。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菩提抬起头，望着上面，面无表情。
一片死寂中，衣衫被冷汗浸湿的九涯宗主的声音格外刺耳。
作为当事人，悟空想过这会是一场苦战，甚至是死战，他也想过自己会输，却从来没想过会输得如此干脆。
剑还没有来得及出鞘，暗中布置的阵法还没有来得及发动，提前一天画好的符箓还没有来得及用出去。
悟空深吸一口气，向玉台下抱拳道：“九涯前辈，晚辈想再请千绝师兄出手一次，不知前辈可否准许。”
菩提微微点头。
九涯如释重负，道：“准！”
随着一声喝出，悟空身体表面再次有光华流转。
千绝站起身。先前一番话，一箭双雕，扰动悟空心镜同时引发菩提杀心，换来悟空片刻的心不在焉，再加上自己毫无保留全力出手，一击败敌。如今对方全神贯注，就要稍微麻烦一些。
只是稍微麻烦一些而已。
千绝将两柄佩剑摘下来放在地上，显然根本没有要动用兵器的意思。
他左手虚按在小腹处，右手轻贴左臂，口中念念有词：
“黄老律令，急立远方！”
周围顿时狂风大作，悟空伸出双臂，硬撼一记风鞭，被打出数十丈。
“我自然！”
千绝突然出现在悟空头顶，手掌重重下按，掌心处，一道晦涩的符文发出极淡的光芒。
千绝也是一位阵师！三道同修！
悟空压下心中波澜，掣剑出鞘，一路上飞，迎上千绝掌力。
“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掌相撞，两人势均力敌。
千绝不由自主向上飞去，悟空也在一击之后轰然落地。纯钧失去控制，不知飞去了何处。
战斗，尤其是死斗之中，对于深谙其道的老手来说，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推敲，做到极致。
就拿“说话”一事来说，什么时候应该出声增长气势，什么时候必须闭口不言节省力气，什么时候说几个字，声调是高是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对战局造成影响。
你常笙不是说不能喊出招式名称吗？那我换个名字总行了吧。要是有谁还能听出破绽来，那可真是神仙了！
“再来！”悟空大笑道。
天上一粒银光闪过，竟是千绝裹挟雷霆砸来！
“天雷动地火！”
悟空双手按地，几丈高的火焰拔地而起。
三十六变中的五行大遁，分大五行与小五行两类。小五行是遁术，大五行才是攻伐法术。
银红二色相交，碰撞、交融，如烟花一般绚烂。而其中杀机，也只有身处其间才能发觉。
发动地火之后，悟空没有半点停滞，直冲上天，一拳打出。
千绝只伸出一掌立于胸前，却低估了这一拳的威势，被打出几十米远，重重撞在玉台之上，把台子砸了个粉碎。
千绝终于认真起来，使出之前偷袭悟空的身法，身体化为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一道金芒紧随其后，两者速度竟是不分伯仲。
悟空直行向上，跃至千绝头顶，接连祭出十八张紫雷符，丢向千绝头顶。
“登楼。”
千绝低沉嗓音响起，在空中连踏七步，像是上楼梯一样。一座高楼虚影若隐若现，将他笼罩其中，把那些外界的攻击尽数拦下。
可惜终于负重过大，连连承受十五道紫雷轰击之后，高楼破碎开来，千绝眼中毫无惧色，竟伸出双手，将余下三道紫雷“接”了下来！
揽在手心之后，双手一拧，像揉面团一样，把三枚紫雷化作一道雷鞭，把悟空抽回地面。
烟尘散去。
地面上出现了几个大坑，其中土石被全部剜走，化为数颗巨石悬在空中。
鞭山移石！
“去！”
一声令下，悟空随巨石一同升空，身体落后于那些巨石半分，摆明了是让土石打头阵，他最后出手直捣黄龙。
千绝神魂急动，在空中勾勒出道道印记，临时建出一座小阵，一步迈入阵中，再次出现便到了悟空身侧，随即一拳递出。
悟空第三次被打回了地面，砸在之前玉台废墟之中。
应该可以结束了。
千绝降下身形，朝废墟处飞去。
“起。”
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响起，一座大阵应声而起。
三个阵眼！
千绝瞳孔微缩。
阵师的境界区分比较模糊，一般认为使用符箓还只是在七境以下的手段，上不了台面。而七八九三境，就可以构建一到三个阵眼的真正阵法。
这座三个阵眼的大阵，其威力几乎达到了地仙以下的极致。
而三个阵眼的位置，正是悟空三次被砸落的位置。
千绝不愿硬抗，也没有上飞，而是极速下行，想要接土遁走。
悟空微笑着把手贴在地面上。指地成钢，三十六变中专门针对遁术的术法。把土地变成钢铁，你还怎么遁？
等到千绝发现端倪，也没有时间再向上飞去，面色铁青，以肉体强行接下了一座三眼阵的全力一击。
受过一击之后，千绝强忍肉身剧痛，召来疾风吹散面前烟雾，继而脸色又是大变！
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的纯钧，正冲着毫无防备的他一路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