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草蛇灰线
对付一个死物自然比对付活人简单了不少，只是以常笙的手段，一定不会让这玉人轻易碎掉。
悟空退后几步，站定调息，将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咻！
一阵破风声响起，悟空已身化金光，冲了过去。
三十六变之中，一多半都受修为所限，是他现在学不了的。剩下的神通之中，他选择了这一招纵地金光着重修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迅疾的速度与灵活的身法，无疑能够在战斗中令自己胜算大增。
虽是与假人相斗，悟空仍像真正战斗一般，虚晃了数次，才绕至对方身后，奋力一剑斩出。
“嗡！”
没有意料之中的脆响，反而是悟空被这一剑震得虎口剧痛，身形暴退，就连剑身也像昆虫飞舞的翅膀一样振动着。
借力退后之时，仍是攻击的时机，接连七八枚地上的石子在悟空的控制之下向玉人砸去。
可惜，那玉人竟如精钢打造，将石子尽数震飞，本身却是毫发无损。
站稳后，悟空用力掷剑而出，自己也再次化为金光，跟着剑的轨迹冲了上去。
不出所料，刚一接触，剑再次被震飞，悟空紧随其后，也来到那玉人附近，翻手之间，将五枚一模一样的符贴在上面，同时左手指尖相碰，掐出法诀。
“神风静默，山海藏云！”
话音刚落，玉人身上便燃起熊熊烈火！
悟空知道，玉怕火，但这火不能是普通的火，温度不够，玉不会有丝毫损伤。这符中火可不是凡火，只要燃烧二十秒，应该足够让玉人出现裂痕。
“去！”
不远处的常笙一直观察着这里的情形，看到玉人将要裂开，迅速招来之前的雪水，浇向玉人。
符火再强，也强不过如此多的水，两三秒便被彻底浇灭。
“你犯规了！”悟空见常笙出手，抗议道。
“你有意见？”常笙像个无赖一样看向悟空。
有意见也没办法啊，悟空只得瞪了他一眼，继续想着对策。
再来！
又是如出一辙的金光闪过，手中剑之前就被扔到一旁，取而代之的是手心处暗藏的道道隐雷。
“停！”
常笙突然起身，大声喊道。
悟空止住身形，扭头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常笙走上前，不满意地摆摆手，说道：“垃圾，太垃圾了！这三十六变到了你手上简直是败坏他的名声！你使一次纵地金光是出其不意，两次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一直使这招就是找死！战斗讲求的是变通，三十六变中，五行大遁、潜渊缩地、飞身托迹都算是上品的身法之术，你就不会轮流换着用？
“还有你用的那雷法，那又是什么玩意？”
常笙一上来就把悟空骂得狗血喷头，说至最后，还送去一道神念，解释这雷法之用。
雷法是道门之中极为精妙的法术，雷霆自阴阳所生，雷属阳，霆属阴，三十六变中，“五雷”之“五”，既是五行，也是对应五脏，更是精气神魂魄。
雷发之时，运起五内之功，周身之气。既然属阳，就应摒弃那些小偷小摸的手段，光明正大、大气磅礴，那才是雷法真正关窍所在。
常笙指了指玉人，道：“三分钟内打碎他，不然我就全力出手和你打，反正只要打不死你，就算是残了，菩提也肯定有办法治好你！”
悟空身体一抖，赶忙提起剑，严阵以待
两人本说好，休息五天时间后上山应劫，但悟空一拖再拖。一连半月，两人从未出过大门，只是在院中反反复复地练习，每一式神通，每一个出手的时机，常笙都清晰地点明。虽仅有十数日，但悟空于实战的提升甚至超过了过去几年的总和。
终于，半月之后的清晨，两人再次深入山中，准备凝成元婴，同时也是准备迎接那毁天灭地的雷劫。
在院中，不担心有人偷听，常笙也就现出身来，但出了门，哪怕是在山上，也难保不会遇上门中师兄，因此常笙又化为戒指，两人也改用神念交谈。
“登山也要耗费不少体力，回到菩提布的阵中之后，先休息一个小时，状态回到巅峰之后，再去引动雷劫。反正你离真正元婴只差半步，基本上动一下念头就能结成元婴、引来天雷，也就不用在这上面花费时间。”
山路上，常笙在对悟空做着最后的叮嘱。
悟空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小声道，“那一卦……”
常笙听了这三字，也皱起眉头，临行前，悟空曾在院中树上摘下叶子，为自己此行卜了一卦，得到的结果为：
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
“别太在意这个，爻辞大多隐晦，不可能和你遇到的情况完全一样，这个凶字更是废话，你见谁被雷劈一下还不凶险的？周易讲究阴阳调和、否极泰来，他说得凶险，结果也未必。”常笙安慰道。
悟空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常笙很会说话，特意从悟空了解的领域寻找理由。不过他说得确实没错，九死一生、十死无生，表面上十死无生更为凶险，实则不然。阴极反阳，绝路之中，往往也能寻得一线生机。
“好了，别多想了，就算你真的运气差到遇上那四分之一几率的三道雷劫，也不一定就必死无疑，我还有后手，应该能应付得了，就算是不行，以菩提的神通广大，也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掉。”常笙道。
“那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你能不能帮我挡雷？”悟空问道。
常笙摇头道：“不能，谁都不能。天劫是针对你一个人的，如果我冲上去，雷劫会无视我，只盯着你一个人劈。”
“好吧，”悟空无奈地说道，“可是既然谁都不能帮我挡，为什么你刚才说我师父会有办法救我？”
“逗你玩的。”
“”
“咦，不对啊，我不记得这条路上还有悬崖啊？”悟空突然叫出声来。
在他面前百米左右，出现了一道长达千米的沟壑，但由于距离太远，也看不清前面的状况，悟空身体已微微前倾，就要跑过去一探究竟。
“别去！正常走！”常笙突然发来一道急促的神念。
悟空听后，止住身体向前的趋势，放慢速度，心中却是疑惑不解。
“这条路我走过好几次了，以前没有这道悬崖啊，是在我闭关之后出现的吗？”悟空问道。
“别急，你可能是遇上埋伏了，听我说，径直走过去，不要表现出异常，面色平静，别害怕，附近可能还有别人！”
“什么情况？”悟空顿时有些慌乱，但还是按照常笙说的，慢慢走过去。
“你闭关期间我每过几天就会上一次山，上次来是在一个多月前，当时还没有这道悬崖，所以这肯定是人为的。但如果要人为劈出来这种规模的悬崖，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这应该是幻阵，迷惑所用。”常笙道。
神念之间交谈极为迅速，两人说了这么多，悟空才走出了不到十米。
“那是有人专门为我准备的吗？既然是阵法，应该是道教中人吧，可我直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道士啊。”悟空渐渐冷静下来，问道。
“除了你以外，基本上没有人会走到这边来，所以应该就是用来对付你的。但不一定是道士，和符箓不同，阵法不是一家独有。可问题是，到现在为止，你根本没有得罪过修行人，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折腾。”虽是遇险，常笙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这让悟空不禁有些佩服。
“你确定你之前的推断是对的，这只是幻术而不是真的悬崖？如果是修为通天彻地的大能，悄无声息地挖出一道极深的沟壑不是难事吧。”悟空问道
常笙：“这的确是幻术，不是悬崖。菩提之前传授过你一点地气之术，但只是旁敲侧击，没有明说。今天我就给你讲讲”
“讲你大爷啊，万一这人是要害我怎么办，你先别讲了，快点想办法逃出去再说！”悟空有些着急地说道。
“没关系，你不到悬崖边上，他是不会出手的，这不是还有七十多米吗，早着呢，而且这地气之术也关系到你现在的局面，”常笙还是平静地说着，“最早菩提带你去殿后的花园，是为了让你体验阴阳生煞之气，后来还给了你一柄煞气极盛的纯钧，又把那块像山一样的石头放在你手上，就是更进一步了。”
悟空见离悬崖还有很远的距离，也就静静听起了常笙的话，听他这么说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菩提别有用意。
“天有天气，人有人气，地有地气。有人善于看天气阴晴，有人善于看人神气，也就是相面，但这地气包含的范围却是最广的，大到山川，小到一个物品，凡是大地上的一切，都有他独特的‘气’，而善于观望地气的人，被称为地师，按照你的理解，也就是风水师。
“你已经有了菩提之前给你做的铺垫，现在在对地气的体察已经远胜普通人了，你可以展开神念，观望这片大地的‘气’，看看有什么特殊的。”
悟空依照常笙的话，将神念深入地下，大约过了五秒，才发现了其中端倪。
“我明白了，这片土地中，有一种浩然大气，贯穿整个山脉，就连悬崖那里也有，悬崖是假的！”
“对，就是这样！”常笙赞许道，“原来你还不是傻得无可救药啊！”
这种时候，常笙开得了玩笑，悟空可没有去反驳他的心情，问道：“刚才你说我不到悬崖边上，对方就不会动手，这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现在你走在这里，心里很紧张，但也许暗中埋伏的那个人比你更紧张！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走到悬崖边一定会停下，也有一部分人会退后几步，这时就是他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但同时也是你反击的最好时机记得几年前，你们一群人一起演法论经时，慧明和智铣的那一场斗法吗？”常笙问道。
“记得啊，他们哦，我明白了！”悟空恍然大悟。
当时演法的最后，智铣化出了七道剑影攻向慧明，慧明表面上抵抗得很吃力，但在最后一刻突然反攻，最终取胜。
“没错，当你走到悬崖边上时，他一定以为自己成功了，那也是他最为松懈的时候，那时就是你的机会。我猜这个人修为一定不会太高，不然对付你这种菜鸟，直接动手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所以你也不用害怕，只要没有被这幻阵迷惑，你有六成几率可以反杀他！”
悟空深吸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此时距离悬崖已经不足五步，五步之后，便将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斗法！
五、四、三、二、一！
“跳！”常笙的声音在悟空耳边轰然响起。
悟空想都没想，双腿用力，纵身一跃，向悬崖跳去。
轰！
就在他离开悬崖边的一刹那，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