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幻泡影
“咒为口诀，符成之后口中念咒，心中亦有嗡鸣雷音，此是符之辅助。
“诀，这非是口诀而是手诀，施符之时手中掐诀，利于灵气汇聚。这手诀也是多种多样，有灵官诀、银勾诀、剑诀等等。
“最后是步，画符与施符时，脚下多有步法相配。这步法也算是简单的小阵，借以汇聚天地灵气……你想说什么？”
菩提刚讲完，便看见悟空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因而有此一问。
悟空：“师父，这些弟子都已听懂。只是似乎师父先前没有念咒、掐诀、踏步法，就连丹砂也没用，这又是为什么呢？”
菩提面色略有几分不屑：“这些都是初学的基础，熟练之后自然不必拘泥。我之前也只是为了给你演示，不然这等阵法，我在空中就可随手而布！”
悟空笑了笑：“师父功参造化，法力无边，这种小法术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我应该还是要从基础学起吧，不知师父还有没有这种黄纸？”
菩提点点头：“这黄纸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我手里还有几百张，足够你用了，那丹砂也没什么价值。你想要练我就让清风给你送去。”
随即右手一翻，拿出一枚玉简递给悟空：“符、咒、步、诀样式众多，这枚玉简中收录了不少，够你学的了。等你把这些练熟练之后，就要脱离砂、纸的束缚，进而研究阵道——那估计要几年之后了。”
悟空恭敬地接过玉简。他略一扫过便看出，这枚玉简和长生诀完全不同。长生诀读完一次后，就刻在了脑中，玉简也灰飞烟灭。但这符箓，可以多次，更是要常常研习，才能记住。
菩提看了看悟空，叹了口气：“悟空，不要怪为师很多话不说清楚，有一些不该说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非是我自私，只是告诉你有碍修行。”
菩提究竟是在说什么？也许局外人听到这话会一头雾水，但悟空此时却是无比通达。
先是对内丹术一番讲解，又是领他入符箓之门。菩提所讲的，都是高屋建瓴，远超悟空如今境界。这听上去是秘传道法，可实际上听了这一番话后，他仍然不会结丹，也仍然不会画符，唯一有些用处的，只有那枚玉简。
这就像是谈论一款游戏，对方给你讲了不少专业术语，以极其科学的语言告诉你它是多么诱人，但就是不告诉你怎么玩。
悟空没有答话，若是说心中毫无半点他念，连他自己都不会信，可是又不可能附和，不能指责祖师，因此保持了沉默。
菩提见他没有说话，就取出了一个闭锁的木盒：“你以神念感知一下，这盒子里是什么？”
悟空一愣，怎么突然就转变了话题？但没有多问，凝神观望。神念从某种角度上算是人的第七感，是在意识形态下的感官，因此就算中间有所间隔，也能“看”出盒中的东西。
可这次明显不对劲，已经观察了两分钟，神念竟连木盒都透不过，更不必说里面的东西了。
菩提微微露出笑意：“里面是一株草，绿草。”
听到这句话，悟空突然眼前一亮，大声道：“我看到了！确实是一株绿草！叶片上有白色纹路，中间开了一朵粉色的花，那花……”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菩提已经打开了木盒，其中空空如也！
悟空目瞪口呆地看着木盒，刚刚明明清晰地感觉到了其中的那株草，可盒子中根本什么都没有。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菩提也没有问他什么，沉默无言。
半晌后悟空才回过神来，急忙拜倒于地，道：“多谢师父点醒，弟子知错了。”
菩提仍是微笑不语。
这对师徒可谓是心有灵犀，都没有直说，却都是心知肚明。
暂不说他莫名其妙的一句道歉，那一株所谓的绿草究竟是什么？科学的说法，应该称其为“心像”。
在心理学中，心像的定义是：当对象不在面前时，头脑中浮现出的形象。简单来说就是人想象出的画面。
盒子里本就是没有东西的，但菩提的一句误导让他的意识中臆想出了这样一株草，还误以为是神念所见。
只是一株草还好，就算出现心像造成误解也没什么。可若是修炼呢？若是菩提将体内修炼的过程，极为写实地描述出来，那就很难保证悟空修炼之时不会出现幻觉，甚至误以为自己神功大成。心理学中的心像，在修炼之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就是人们常说“走火入魔”中的“入魔”。
悟空此时虽然不知道修炼时出现幻觉会造成什么结果，但也明白了，这是菩提在保护自己。
他心中确实十分尊重与感激菩提祖师，但看到师父对自己有所保留，所讲的对自己也没有太大实际帮助，自然会有些小意见。而如今想明白这个道理，不仅是对菩提的感谢，还有无比的愧疚。
这并不是什么义务教育，祖师也没有义务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他。
人如果习惯了别人的帮助，一旦帮助停止，好心人反而会受到指责。却不知别人的帮助只是出于善心，并非是他的义务。
就如同现在，菩提只是略有隐瞒，他就心中有所不满，这和那些后世所说的因车上没有人给自己让座就破口大骂的人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悟空更是面红耳赤，羞愧难当，长跪谢罪，头都不敢抬起来。
菩提轻轻嗯了一声，心中也是满意，这个弟子虽然一时糊涂，但知错就改，心性也是很好。
悟空感觉祖师并没有对自己不满，忙道：“师父教导让弟子受益匪浅，实在感激不尽，弟子绝不敢怪罪祖师！只是……弟子有一事想要询问。”
菩提听他有所问，自然也就不再提之前的事，点头道：“好，你说。”
悟空：“不瞒祖师，前些日子海朔师兄到我屋中，想邀请我同几位师兄一并讲经论道。我虽然拒绝，但听师兄所言，祖师似乎很少亲自指点门下弟子，可对我却不同，不知……”
菩提轻轻挑了下眉毛，打断了悟空的话：“你是怪我懒惰，不悉心教授弟子？”
悟空连连摆手：“不不不，弟子不敢。只是不明白我有何德何能得到祖师青睐？”
菩提沉默片刻，方才开口：“你也该和师兄们接触接触了，也应见见世面。下次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吧，只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所学是道法就好。
“至于你说我对你很是特殊，这并非是我本心如此，只是有一位前辈托我照拂你，我自然不能不从。”
悟空听完心中暗暗发笑，这语气像极了后世老师所说的“你成绩好不好和我没关系”，没想到菩提也是这一般说法。而听到后来就有些疑惑，他在这世上没有几个熟人，怎会有人照顾自己？
那一声“前辈”更是惊人。如果是高一辈两辈，还可称师叔、师叔祖，但这“前辈”一词，却是只有对方辈分远高于自己，不好称呼时才会使用。
初来时，他在花果山洞中隐居，也猜测过菩提身份，先前也曾问过菩提之师的名号，却没有得到回答。
若菩提的身份真是如他猜测，恐怕这世间比他辈分更高的都是少之又少，当得上这一声“前辈”恐怕根本没有，这人究竟是谁？
悟空试探着问道：“师父能否告诉弟子那位前辈的名讳？”
菩提略想了想，说到：“那人倒是也没说过不让说出他的身份，想必是告诉你也无妨，他……”
菩提突然停下，皱起眉头，目光似乎透过殿外看向了天空。
悟空差点没暴粗口，怎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停下！这些神仙都这么喜欢卖关子吗？
菩提莫名其妙地笑了：“今天有客……颗丹药在此，服下后对你有所助益。”说完面色已恢复如常。
悟空听得清清楚楚，菩提刚才要说的应该是有客，但不知什么原因又改口为有颗丹药。装得实在是太假了！
而联系之前的欲言又止，这个客人就应该是菩提口中的“前辈”了。这人来此会是为了自己吗？难道是不想泄漏身份？可惜随着菩提的缄口，这些都无从而知了。
菩提面不改色地走下座位，道：“悟空，你随我来。”说着走向大殿后方，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准确地说，应该是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很大的院子，种植了各种花草。还有小溪穿过其间，明显是活水，只是不知水源在何处。
院子中央是一座小亭，和他以前见过的亭子不同，正常亭子顶部有圆、有三角、四角、六角，这一座亭子却有九角。而下方更是奇异，竟只有两根柱子支撑。
悟空微微皱眉，这个地方让他很不舒服，溪水与花草本是美好之物，在这里却显得分布杂乱无章。那亭子更是诡异无比，不说九角是否犯忌讳，光是那两根柱子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生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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