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亦何欢

  杨汝北心里一惊，回答道：“没什么，你再休息会儿吧，我等下再来看你。”
  慕谦点点头。
  “好。”
  慕谦确实感觉非常疲惫，杨汝北走后，便合眼睡下了。
  杨汝北去寻了王妃。
  王妃正在后院侍弄着金铃花，花儿姹紫嫣红，赏花的人心情也不错。
  “母亲。”杨汝北在王妃身后轻声唤道。
  王妃转身看向杨汝北，问道：“北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母亲，我昨夜将阿谦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了，可是刚刚阿谦却头痛欲裂。阿谦……可是伤了大脑？”
  “一点儿后遗症而已，很快就会恢复。”
  杨汝北松了口气，“那就好。”
  王妃却不满的皱了皱眉，“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过来找我？”
  杨汝北尴尬的说道：“这……我只是来看母亲，顺口问问的。”
  “你不用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还不知道么。”王妃瞥了一眼自家儿子，接着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是，母亲。”
  杨汝北再回到院子的时候，慕谦还未醒。
  轻轻坐在慕谦床边，杨汝北深情地看着睡梦中的人儿。显然，慕谦正做着什么梦，一双眉头紧锁着，慌乱且不安。
  杨汝北伸出手来，想将那紧锁的眉头抚平。
  就在手指刚刚触及眉毛的时候，慕谦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得睁开眼来。
  吓得杨汝北的手也跟着猛地一颤。
  慕谦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看着眼前的手，又看向坐在床边的杨汝北。
  “阿北……”
  杨汝北的手又是猛得一抖，收了回来。
  阿谦的记忆恢复了。
  “阿北，再有四个月便是科举州试了，你当真要将我一直锁着吗？”
  “阿谦……”
  “你知道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慕谦直直的盯着杨汝北，“还是说，你就真的自私的想要毁了我。”
  慕谦空洞而冷寂的目光刺痛了杨汝北，令他不敢直视。
  杨汝北躲闪着说道：“阿谦，我从未想过毁了你……”
  “那你就该放我出去。”
  “你会逃走，你会离我远远的，阿谦，我受不了……我一想到可能再也触及不到你，我就难受得要发疯！”杨汝北盯着慕谦，眼神流露出痛苦。
  “所以，你就可以不管不顾，这就是你的爱吗？你不觉得过于自私了吗？”
  慕谦看着杨汝北，眼神已经从空洞变成了冰冷。
  “不是的，阿谦。我……”
  慕谦打断了杨汝北的解释，张口说道：“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好。”
  杨汝北叹了口气，垂丧着头退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
  落锁声。
  慕谦微微叹了口气，所有的他都想起来了。
  他本以为杨汝北虽恣意张狂，但若真心对自己，必不会伤了自己。
  可他只为肃清流言，便对自己施以蛊毒。说不寒心，那是不可能的。
  刚刚以科举州试试探他，所得答案也摆在眼前。
  所以，现在就更不指望他能轻易放过自己了。
  现在，对于杨汝北，他有爱，亦有了怨。
  他已妻离子散，若是一辈子在这囚笼里……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
  慕谦走至门口，轻声说道：“门外可有人？”
  “公子有何吩咐？”门外的小厮张口说道。
  “请帮我给杨世子送个话儿，就说今夜我想与他一同用饭。”
  “是。”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慕谦又回了床榻，他要养好精神。
  夜幕悄然降临。
  慕谦睁开眼来，床边依旧是那个人，就如白天睁开眼时一样。
  杨汝北敛去张扬，眉眼温和，眼中似盛着月光，看向他满是温柔。
  慕谦轻轻笑了起来，他喜欢阿北的随心所欲，喜欢他的恣意张扬，那是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洒脱。现在这偶尔的温柔却也很不错，若是再少一些嚣张跋扈那就好了。
  没关系了，过了明天，这些就都没有意义了。
  慕谦撑起身子，杨汝北扶着他坐了起来。
  慕谦看向一旁的桌子，菜已经摆齐了，不禁说道：“我这是睡了多久，菜都上好了。”
  杨汝北心情也不错，笑着说：“阿谦真是个小懒虫，一觉都睡到晚上了。”
  “快入座吧，菜都快凉了。”杨汝北说着为慕谦拉开了凳子。
  慕谦也没有拒绝，笑着坐下。
  “阿谦尝尝这个，糯米鸡球，是府里新来的师傅做的。”杨汝北说着，夹起一个丸子放进慕谦碗里。
  糯米鸡球白莹莹的，顶上一粒枸杞，分外喜人。
  “嗯。”
  慕谦夹起糯米鸡球，咬了一口尝了尝，点点头说道：“口感软糯，味道很好。”
  “阿谦喜欢就多吃点。”杨汝北说着，又夹了一个丸子放进慕谦碗里。
  杨汝北笑着说：“阿谦喜欢吃，以后我让那师傅日日给你做。”
  慕谦夹着丸子的手一顿，不露声色地说道：“好。”
  只怕是，没有以后了。
  慕谦抬头看着杨汝北一直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说道：“阿北别看了，快吃饭……”
  杨汝北哈哈一笑，说道：“好，我同阿谦一起吃。”
  你一言我一语，一顿饭倒也吃得温馨。
  “阿北，近日正是踏春的好时候，我想去永流江上瞧一瞧。”慕谦看着杨汝北，轻轻开口，“想必江边杨柳都该绿了。”
  “想去看杨柳？”
  慕谦点点头，沉闷的说到：“嗯，整日在这屋里，太过憋闷了。”
  杨汝北思索，整日将阿谦锁在屋内确实不是办法，流言已清，出门透透气也没什么不可以。
  大不了多带些人，应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于是，杨汝北点点头，说道：“行，那我们明天就去永流江踏春。”
  两人吃完，吩咐下人收了碗盘。
  杨汝北拍拍手，一名小厮从门外抱着一卷轴进了门。
  小厮行了礼，将卷轴展开，放到书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慕谦疑惑地看向杨汝北。
  杨汝北笑着说：“这是别人送我的一副杨二白的真迹，阿谦帮我看看，是真是假？”
  “好。”
  这一讨论便是到了夜半……
  收了字画，杨汝北轻声说道：“夜色已晚，阿谦早些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阿北……今晚，就睡这里吧……”慕谦眼神飘忽，不敢看向杨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