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殃及无辜
正光和兰芝打自首起就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们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得失,而是想着应声今后的路,也许他会因此而付出代价!想到这里,他俩眼眶又湿润了。
耿会民已做好晚饭等着应声放学,左等右盼还不回来,他踮起脚尖向远处望去,却不见应声的身影,他疑惑了,决定去找。他顺着去钱家园的路线,边走边喊:“应声,应声……”
“呜呜呜……”是女孩的哭泣声。
他循声而去,是一条小河。两岸芦苇上的芦花没精打采的摇曳着,一抹残阳铺入水中,像一条血带在绵长的两岸芦苇间颤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顺着长满了杂草的河边看样子几乎没人经过的小径寻找那哭泣的女孩。前方的河坡仿佛有好多人走过,是刚刚踩踏出的一条新路,还不时散发着被踩烂的杂草流淌的汁水的青丝味。哭声是从这条新路下面的芦苇里传出的。
原来人们为了来去的方便,在小河上筑了一条小泥坝,平时闲着待收种繁忙时使用。小坝大概五寸宽,水面几乎与坝面平齐,到处长满了杂草。吴一芳就坐在这里。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哭?”会民问。
“呜呜呜……”吴一芳哭得更厉害了,“步应声,步应声他……”
“应声怎么啦?快说呀!”他急不可耐的问。
“他,他被打死了!”吴一芳大哭起来。
应声胸部以下全都在水里泡着,水里还映着他血的殷红,头部搁在小泥坝上,嘴巴啃着泥,两手直直地伸在前方,紧紧揪着水草,似乎挣扎过。
会民用手指摸了摸应声的鼻孔,还有点微弱的气息,便立马将他背起直奔公社医院……
应声身上有好多处外伤,肚子鼓鼓的呛了很多水。经过抢救,他慢慢的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了会民和一芳,眼泪从两侧眼角上不停的流淌出来。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在愤怒的控诉着这个世界对他的不公……
他和平时一样早早的来到教室,端坐在自己的座位。
厉老师右手执着教鞭,左手托着课本,课本上面放着纸质四方体粉笔盒。他神情严肃的走上台,不紧不慢的放下教本教具,同学们依旧按照班长的口令起立,他两手像慢慢的拍皮球似的做了让同学们坐下的手势。
他右手拿起了一支新粉笔,面向黑板想板书什么,可粉笔头中有黑色坚硬的碳质,什么也没写出来。他生气的使劲的在黑板上摁了摁,截掉了一段,继续板书。
黑板中央写上了“捉特务”三个有些歪七扭八的大字,可笑的是“捉”字右边上方的“口”字里多写了一横。他拿起教鞭,指着第一个字,然后教鞭像光标一样向右移动,同学们齐声朗读:
“提特务,提特务。”
他板起了面孔很生气的说:“是捉特务,不是提特务!”
“厉老师,不是捉特务也不是提特务!”应声报告老师说。
“你说读什么?”厉大守极厌恶的说。
“我不认识这个字!”应声回答说。
“你,坐下!”厉大守呵斥的说,他接着说:“同学们,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韩桥出了两个国民党大特务,已经被公安局逮捕了,他们的名字叫步正光、兰芝!是步应声的父母,步应声竟然为特务说话!”
“打倒国民党特务!”厉大守领呼口号。
大家跟着厉老师呼起了口号,一时间,“打倒国民党特务”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同学们群情激愤,对步应声怒目而视,好像应声就是特务似的。
放晚学了,胡进炎组织了六个男同学约应声到附近小河的小泥坝玩耍,应声不愿意去,怕回家晚了耿叔叔会担心。
“不去就是国民党特务,你害怕了!”胡进炎威协的说。
“我不是特务,去就去!”应声不服气的说。
到了小河边的小泥坝附近,胡进炎喊:“捉特务,捉特务!”六个同学把应声摁在地上,拳打脚踢,应声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吴一芳追过来,边跑边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胡进炎说:“关她个屁巴子的事,不要睬她。把步应声拖到坝头上去。”
几个人把应声摁在小泥坝上,面朝水面。胡进炎揪着应声的头发,把他的头像按葫芦似的按在水里,而水面上不停的啪嗒啪嗒冒着气泡。
“胡进炎你是个畜牲,不得好死!不得了啦,要淹死人了!”吴一芳大喊大叫。
胡进炎见应声不反抗了,也害怕起来,赶紧把应声的头拉出水面,搁在小泥坝上,应声一动不动。此情此景,同学们面面相觑,胡进炎做了个手势,大家一溜烟走了。
吴一芳看着应声的样子,以为他死了,便伤心的哭起来……
应声惨遭毒打,会民十分心疼,又感到内疚,为没有保护好应声而自责,觉得对不起正光和兰芝的托付!他去找老师理论,不管应声父母是什么人,不能把应声当作特务啊!差点出人命!厉大守老师却说,这不是没有死人嘛,再说这是发生在放学以后的事,老师怎么管得?遇上这样无情无义的老师,到哪里为应声讲理去呀?会民想找肇事孩子的家长,转念一想,如果家长联起手来对付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也罢,应声快升四年级了,将转到其它学校就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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