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殒

  “酒狂七意”每一意皆有其典故。
  这酒狂意中的第五意“醺醺千古”便是千秋宴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典故启发而来。
  昔年宋太祖赵匡胤犹忌惮“陈桥兵变”事件,生怕自己手下几员大将学自己“黄袍加身”,取而代之。于是便把石守信,高怀德等几名禁军将领留下来喝酒。
  席间酒兴正浓,宋太祖突然屏退侍从,内晓之情理,外恫之以武威,一群将领知自己已深受猜忌,一时惊恐万状,纷纷跪倒在地,求太祖指引一条出路。第二天各部将心领神会,皆上表称自己有病,自愿解除手中兵权,太祖欣然同意。
  几杯酒,几句话,兵不血刃,便释掉了一众人的兵权,也释下了宋太祖心中大患。一众大臣满拟枕曲藉糟,无思无虑,借着酒劲陶陶然进入快乐乡。殊不知雷霆一喝,恩威交施下,一旦恐惧心被吊起,自己不过是小小的蜾蠃与螟蛉,只得任人摆布。
  “醺醺千古”自然咏赞的是胜利者,其意关键就在一个“释”字。这个“释”,便是激出人内心深藏之恐惧,营造出一种幻境,看到自己的卑微。
  接连失手,还赔上了一条右臂,高齐天早已心浮气躁,又忧又恐,这才教莫诚抓住了破绽,以酒狂意乱其心境,将其护体罡气释去。
  高齐天呆呆的看着刺进自己胸口的这一剑,潜伏十年,没料到竟是这般结局。心中纵然有万般不甘,此时也如过眼云烟,随风而逝。
  莫诚对此人深恶痛绝,蓦地拔出剑来,通仙教逆八仙的暗仙尊,就此殒命。
  适才这一剑,极耗莫诚内息心力,登时右腿一软,执剑半跪在地上,背上满是冷汗,气喘不已。
  陈皇依旧盯着郑麒麟的尸首,兀自失神,猛然间发现眼前危机已解,方如梦初醒,对莫诚道:“你叫莫诚?”
  莫诚点了点头,望着兰采和的尸首泫然不语。陈皇寻着莫诚的眼神望去,问道:“这人也救过朕,他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
  殿外刀剑激交,杀伐声不绝于耳,莫诚勉强支起身子,割下高齐天的头颅,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刘公公急的大喊道:“少侠,你要去哪,陛下还……”
  莫诚回头一望,神情郑重无比:“群英卫兄弟还在外拼命,我莫诚岂可独善其身,刘堂主有劳公公照看一二。至于陛下……”
  莫诚微微一笑道:“除非我群英卫死绝……”
  群英卫虽得风潇潇带队支援,但敌众我寡,只是勉强再撑得一时。眼见旭日渐高,众弟兄相持良久,全靠一股子心气劲儿撑着。忽闻殿前高处,有一人持着头颅喊道:“通仙教妖人听着,尔等仙尊头颅再次,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莫诚激出丹田之气,蓦地一声清啸,在场之人无不侧目,纷纷往他手中事物望去。
  “什么?”废太子陈天同第一个发出惊诧,见莫诚安然无恙的从殿中走出,手提头颅,心中料定此事不假,顿起了退却之意。
  通仙教众见青空境的仙尊都殒命,登时散乱,大有溃败之相。
  “尔竟敢使奸计害我仙尊,众教徒听我号令:‘通仙永寿,攻无不克!’为仙尊报仇!”李洞宾见军心大乱,登时举剑高呼。他这一喝,倒是有大半数通仙教徒跟着口吟通仙教宝训,渐渐将攻势稳住。
  风潇潇原本与曹国旧相斗,听得莫诚言语,见他无恙心下大慰,当即双腿连弹,呼啸生风,逼得曹国旧措手不及。
  这太昊青龙腿本就是江湖上驰名已久的腿法,招数多变,攻防迅疾,素有“太昊青龙腿,人怕鬼见愁”的美誉。
  曹国旧手持铁如意,本是近身点穴的利器,可对上风潇潇这节奏鲜明,气势如虹的腿法来,全无用武之地。且风潇潇双腿绑刀,威力倍增,眼看要落败,不由得大呼:“李仙友,速速助我!”
  如今通仙教场上好手仅余曹国旧与李洞宾二人,倘若再死一仙,士气非沮不可,李洞宾心中暗骂:“废物,连个婆娘都奈何不了。”疾疾跃上前来,长剑刺向风潇潇左腰。
  这一剑端的迅猛无比,风潇潇忙使出一招“翔龙回天”,右腿疾收,腿上绑刀与其剑相交,李洞宾乃赤霞境五重,修为较风潇潇高出一截,剑虽挡下,但其力道甚劲,风潇潇吃消不住,不由得被撞飞了出去。
  曹国旧旋即跟上,铁如意疾往风潇潇膻中穴点去,风潇潇只得往右侧一滚,陡然双手撑地,双腿如龙出海,直踢曹国旧下颚。这一下变招奇速,曹国旧招式已老,躲不开身去,心中骇然:“吾命休矣!”
  却见李洞宾凌空劈出一道红色剑光,正向风潇潇拦腰斩去,若不收招,必死不可。李洞宾围魏救赵之计收到了奇效,风潇潇不敢托大,凌空侧翻,登时如龙卷风云,右腿划出一道刀罡与剑气相拼。
  身形腾挪间还能再还上一招,李洞宾惊愕不已,旋即叫嚣道:“太昊青龙腿,果真名不虚传,可惜你青龙门迟早是我通仙教池中之物!”
  一言甫毕,手中剑气源源不断的斩出,一时红光灼眼,逼得风潇潇窜高伏低,狼狈不堪。待斩出第八剑来,突然右边多出一剑横挡,跟着回剑刺出,李洞宾连忙收剑格挡。
  来人正是莫诚。
  击鼓剑攻势既发,当即“兑剑”迎上,竟是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全是攻招,且丝丝绵绵的还有剑气缠绕,初时李洞宾还能守中带攻,行有余力,待莫诚刺出第十二剑来,却觉自己手中之剑越来越重,出招越来越缓,如陷淤泥一般,黏黏糊糊的使不上力来。
  “好古怪的剑法!”李洞宾兀自心惊,登时猛提一气,手上力道倍增,当即划破气沼,大喝一声将莫诚来剑砸开,堪堪要将莫诚手中击鼓剑击飞出去。
  赤霞境五重蓄力一击,其势不容小觑,莫诚不敢硬接,星罗奇步急转,双脚疾点,退到风潇潇身旁。
  刚刚“兑剑”已将莫诚丹田剩余之气消耗一空,如今再勉强使出星罗奇步,不由得气喘吁吁,双唇泛白,大有不支。
  望着莫诚的背影,风潇潇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心想:“若能与他同死,亦是不枉此生了。”
  “嘿嘿……李仙友,这小子交给我,那娘们就交给你了!”曹国旧见莫诚似已精疲力尽,委顿可欺,心中打起小算盘来。
  “好说……曹仙友请便!”
  李洞宾爽快的应承了下来,心中却想:“这小子籍籍无名,杀了便杀了。倒是风潇潇这娘们,还有些利用价值,曹国旧这厮自作聪明,舍本逐末,真是可笑之至。”旋即一剑将风潇潇逼退,紧跟着与她缠斗起来,任由曹国旧处置莫诚。
  “嘿嘿,小子……本仙送你见阎王去!”曹国旧满脸狞笑,挥起手中铁如意向莫诚后脑勺击去。
  莫诚已是气喘吁吁,虚弱至极,手上连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眼看着铁如意要当头劈下,风潇潇被李洞宾逼至一旁,想要救援已是不急,不禁绝望的喊道:“莫诚!”
  “噗”的一声响,莫诚倒地不起,头上涌出的鲜血,如殷红的蛛网一般,在地上铺张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