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纸条

  翌日便是大陈朝祈天大典的日子,介时当今圣上将亲身前往建陵东郊天坛祭祀,天字堂必要承担其中护卫任务。
  风潇潇这几日苦闷难当,自个按耐不住,总往莫诚屋里跑,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口里不断叨念着:“阴谋”“通仙教”这几个词儿。
  莫诚自是见怪不怪,却是澄心静气,兀自在床上打坐修习起来。自与章果老一战后,深知境界之差,着实吃亏。若遇到真正的高手,仅凭体内这点真气,不异与蚍蜉撼树。
  当即抱元守一,依照“接引心法”运转周天,不断将流转在四肢百骸中的气息,集聚在丹田内慢慢凝实。
  内视腹腔,见其气渐渐有了由“黄”转“橙”的迹象,莫诚不禁欣喜,若真步入了“橙云境”,便可将体内真气外放出来,到了那时,图南老祖所传的“易龙八剑”威力自当大为不同。
  吐纳三转,莫诚缓缓真开眼来,眼角一横,见风潇潇在屋中三坐三立,神焦气躁,便笑道:“队长,你的俸禄大都交给鞋铺了罢……”
  风潇潇眉头一皱,听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不解道:“怎么说?”
  “您这般踱来踱去,我屋里的石板砖都快要被你老人家给磨穿了,自然废鞋呗……”莫诚伸了个懒腰,站立起来,打着趣道。
  风潇潇心急火燎道:“你懂个甚,明天就是祈天大典了,通仙教那帮妖人一定会搞鬼,眼下又出去不得,真是急死老娘了……”莫诚暗感好笑,不禁嘴角一扬。
  “你又笑个甚?”风潇潇本就坐立难安,见莫诚脸上还有笑意,不由得火大,横眉怒道。
  莫诚笑道:“队长既然能想到,那刘堂主自然也能想到,刘堂主能够想到,那郑大人更能想到。何况咱群英卫“天地玄黄”四大堂,你就别掺和了,你还是还是先好好看住我这个奸细吧……”
  风潇潇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群英卫真如铁板一块,区区通仙教又有何惧?”见莫诚一脸迷茫,风潇潇继续道:“自废太子陈天同倒台后,宋王接管了‘兵部’,现今之势比起当初太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队长的意思,咱群英卫……”风潇潇点了点头,继续道:“地字堂堂主徐无疾与玄字堂堂主屠归流二人本就出身宋王府,如今见宋王已有了储君之相,早就成了宋王的人啦。你是没瞅见那二人在宋王面前一副鞍前马后,奴气十足的样儿来,那真叫一个恶心……”
  习武之人向来心高气傲,更瞧不得本是舞刀弄枪的好汉,成了一个尽会溜须拍马的狗腿子。莫诚点了点头,寻思:“怪不得当初我以齐王府身份入群英卫要遭人鄙夷白眼,原道是因为有了这两个人的前车之鉴,恨屋及乌,难怪对所有王府出身的人都要低看一眼了……”
  风潇潇冷哼了一声,继续道:“说来也是笑话,咱郑大人的群英卫大印早就比不过宋王的一张金口啦。可怜那郑老头,若要深究细查什么东西,还得往宋王府走上一遭,这才使得动那狗日地徐无疾来……”
  只听风潇潇双拳紧握,又怒道:“最可恶的是屠归流那厮,自攀上了宋王这棵树后,更是嚣张跋扈,俨然一副未来指挥使的模样,教人看了就来气!”这般说来,莫诚心下了然:“怪不得上次见郑麒麟总有一种英雄迟暮之感,原来这群英卫指挥使早已被人架空了。”
  过了一晚,正是祈天大典的日子。风潇潇心中焦虑,昨晚翻来覆去,哪还睡得着,一清早便起得身来,正准备去寻莫诚,猛的听见院门洞开,外边似有几十号人涌了进来,口里急呼道:“头儿……头儿……”
  这声音甚是熟悉,正是天字一队任仕一与陈伟士一帮子弟兄,风潇潇打开门来,没好气地骂道:“叫什么叫,哭丧啊……”旋即惊道:“咦……你们怎的没跟去东郊?”
  天字一队的弟兄突然齐齐跪下,任仕一道:“队长,咱一队被人小瞧了……”陈伟士接着道:“是啊,刘堂主说让咱们一队留在城里护卫,听您的指挥……”
  “搞什么鬼,郑大人手里人本就不多,今天又有大事,好端端的把你们遣回来作甚?”风潇潇蛾眉深蹙,亦是不解。
  任仕一道:“头儿不带着我们走,谁又使唤得动咱们……只是二队和三队的那群兔崽子,走时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老子看了就来火!咱一队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小瞧过!头儿……你带我们走吧!”
  天字一队众兄弟跪地不起,齐声附和了起来。风潇潇心知这群粗糙汉子向来桀骜不驯,常以“天字一队”自居,看二队三队不起。
  如今有了大事却被撇下,又岂可罢休。可自己又因莫诚之故,兀自赌气在此院中一块儿禁足,听得一众弟兄愤愤不平,在耳边聒噪不已,遂左右为难,顿感头痛。
  “吱呀”一声,莫诚亦打开门来,满脸好奇之色。任仕一知风潇潇待莫诚甚是亲厚,见她犹豫不决,回头又求起莫诚来:“莫诚兄弟,你也劝劝大姐头儿,让她别再和指挥使大人怄气了……”
  莫诚听言,寻思:“原来他们还不知我已被怀疑成了奸细,若是知道,便不会来求我了……”又想:“这郑老头行事还真是奇怪,黄字堂基本上是群郎中,当不得护卫任务。天字堂现下是他唯一可调用的战力了,而一队擅长单打独斗,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为何偏偏要把他们落下?”
  任仕一见莫诚沉吟不语,以为他怯懦畏惧,胆小怕事,心中本就不太瞧得起他,不禁骂了一声:“懦夫!”随即反过头去,再也不去瞧他。
  风潇潇心中亦无头绪,既然如此,只得让一众兄弟回屋待命。这群义愤填膺的汉子哪里肯依,见风潇潇心意已决,又不愿回去,便一齐在这院中坐下待命,赶也赶不走。风潇潇无奈,这几日极是憋屈,又多日未曾见得这些弟兄,想来人多也热闹,最后也只得由他们了。
  到了傍晚,落日熔金,西首天边被染成了一片血红,秋风飒飒,吹得云往东走,渐渐整张天幕都泛出暗暗的血色来。忽而院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莫公子……莫诚兄弟在么?”
  几乎一整日,莫诚都被众人晾做一边,真乃是猫不闻,狗不理。听得有人叫自己,疑惑的将门推开,只见宋佳音急急提裙跨入院来,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把一张纸往莫诚手里一塞,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太白……太白居……有人……给你的……”
  风潇潇亦是惊奇,走上前来,莫诚便当着她的面将那字条展开,上面潦草的写着四个大字:“宋王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