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撒气

  众人出了齐王府,回到大内府天字堂,大部分弟兄似都遣派了出去,所见弟兄不多。茅永年一路来,面有忧色,沉吟不语,见他不说,莫诚也不好细问,只得将李洞宾一事暂且压下不谈。
  待回得堂来,听人得报,匆忙间又带着丛不语出府去了,只剩莫诚与风潇潇二人留在堂内。
  风潇潇见莫诚此番回来,丝毫不对自己加以颜色,心中又疑又气,终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是咋回事,见着老娘就哑巴啦,这些日子你到底上哪了?怎的一个招呼都不打!还有没有把老娘放在眼里来?说话啊……”
  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来,莫诚依旧沉默不语,恍若未闻,心中却纠葛起来:“这婆娘如此焦急模样,确是不知内情。但常言道:‘疏不间亲’,风云际是她哥哥,我的话她又岂能相信?”
  正踟蹰间,忽感一阵劲风扑面,没想到风潇潇竟朝自己面门扫出了一脚,腿风凌厉,哪留了半分情面。莫诚当即运转步法,一招星移漏转往她身后兜去。
  风潇潇足不点地,回旋又往后侧踢了一脚,这招却有意使得慢了,教莫诚看出了来路,遂以掌格挡之,顺势捏住了她的脚踝,大声斥道:“你疯啦!”
  一言甫毕,顿感手腕处传来一股劲力,旋即将手一松,将她那只脚放开了去。却见风潇潇眼眶微红,泪光盈盈,紧咬着下唇,似受了极大委屈一般,不由得心中一软.
  刚想回话,只听她咆哮道:“老娘是疯了,从你消失不见那天起,老娘便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臭小子……你到底去哪了……你要走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为什么?”
  说道最后几字,风潇潇已然声嘶,眼眶中已噙满了泪水,正憋着劲不让它流下来,满心的酸楚与委屈,皆显在脸上。
  莫诚知她性子刚强,不便以硬碰硬,收敛些气势,侧目斜睨道:“哼……我若说是被你哥从升龙台上踹了下去,你会信么?”
  “不可能!”风潇潇想都没想,便将这三字脱口而出。
  一来见莫诚好端端的站在这,精神抖擞,完好无虞,哪像是从万丈深渊跌下去的样子。二来风潇潇深知风云际的为人,虽然是个混不吝,却绝不是个会在背后伤人的宵小之辈。何况他与莫诚还颇为聊得来,并无积怨,哪里有害莫诚的动机。
  “呵呵……风队长,风女侠,您老既然不信,那我还要有什么说辞?”莫诚阴阳怪气地道,他平生最恨人骗自己,心中恼极了风云际故作一副豪爽不羁,假仁假义的模样。恨屋及乌,因此见着风潇潇时就满腔愤懑,把肚子里的火全撒在了她身上。
  听他如此称呼自己,风潇潇气得呼吸不得,一把揪住了莫诚胸口衣襟,哽咽道:“老娘沿着泉陵,建陵足足找了你三个多月,你知不知道?你一回来便对我没好话,为什么?”
  二人此番靠的极近,莫诚低头见她双目肿胀,眼圈发黑,神情憔悴,确是心焦劳累所致,听她竟是为了来寻自己才如此,心中顿感歉仄,暗道:“莫诚啊莫诚,冤有头债有主,你怨恨她作甚?”叹了口气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刚欲说出口,风潇潇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双颊微红,手上一松,将他衣襟放开了去,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道:“你一句话都没留下,便没了踪影。我又见你房中衣物尚在,绝不像有意为之,你是老娘带过来的人,怎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老娘担心你被通仙教妖人所害……所以……”
  “你有问过你哥么?他怎么说的?”莫诚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心中本就疑惑不已,不禁出言问道。
  “我哥说他和你从断俗崖喝酒归来,各自回房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你……”风潇潇道。
  “哼……”莫诚冷笑了一声,又道:“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如何?”
  “也没有别的……臭小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哥干嘛要害你?”风潇潇早听莫诚言语不善,转来转去,总将话头引到自己哥哥身上,心中有气,顿时大声叱问道。
  “对,问得好……你哥干嘛要害我……哈哈……”莫诚亦对此事不解,可事实终归如此,若不是自己命大,否则此时此刻,早化为断俗崖下一堆枯骨了,当即心下怃然,惨淡一笑道。
  风潇潇见他神情黯然,剑眉紧蹙,似有莫大疑问和委屈,心中暗道:“莫非真是我那哥哥喝多了马尿,灌坏了脑子,趁醉干出这等错事来。”旋即又疑惑道:“你真的从升龙台上坠下去过?”
  莫诚点了点头,冷笑道:“呵……要不是我命大,此时和你说话的便是一只冤魂了……”
  风潇潇见莫诚神色郑重,生死攸关,知他绝不会以此开玩笑,内心纠结不已,想去信他,可偏偏诸多疑窦,惘然无解,不禁脸上一阵白,一阵青,颦眉深蹙,困闷不已。
  莫诚深知风潇潇是因江介桥之故,才待自己与别人不同。自己几句言语说来,便将一朵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花挤兑成了一名深闺怨妇,不禁愧然,出言安慰道:“我想风兄可能是醉酒失手,意难自控,并非出自本心。我只是一时气愤,日后若见了他再当面问个清楚吧……你也别太纠葛。”
  风潇潇点了点头,恶狠狠地道:“真是如此,我教他这辈子也饮不了酒去……”又见莫诚呼吸沉稳,双目熠熠,修为似有增长,柔声道:“你没事便好……”心中疑惑更甚。
  “队长,我倒要问了,通仙教贼人已大批进的城来,势必有所图,为何我群英卫却置身事外,冷眼观之?”莫诚一路走来,忧心忡忡,早就按耐不住,话锋一转,便气势汹汹的问责道。
  风潇潇无奈地摇了摇头,怅然道:“别说是你了,咱天字堂上下谁人不愤。可上头有话,本月底便是祈天大典,要与民共乐,营造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同景象来,要咱别插手。”
  “哼……郑老头也不管么?”到时候通仙教犯上作乱,势必要血流成河,殃及无辜,要扶危济困的群英卫竟然无动于衷,登时愤然不已,连郑麒麟都不敬了。
  “这事郑大人也无可奈何,祈天大典本就是我朝一年一度的盛会,按照惯例,要对往来朝会的百姓大开方便之门……”风潇潇话还未完,却又被莫诚打断道;“好个方便之门,我看这皇帝老儿是连命都不想要了是么?”
  “嘘……你声音小些……不要命啦……”风潇潇听闻脸色大变,忙将往莫诚天字一堂里面推了进了些,四下张望了一番,神色极其慎重。随即对莫诚告诫道:“不可胡言乱语,有些话在这里说不得。”
  莫诚已然明了,朝中局势波云诡异,变幻莫测,欲有所谋,必翦除群英卫,怪不得连茅永年他们都得噤若寒蝉。转头向四周望去,虽院中寂寂,眼下无人,但总觉得诡谲非常,似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