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赛诗

  群雄皆是江湖粗糙武夫,不通文墨,整首诗念下来,也觉得朗朗上口,纷纷赞起好来。
  莫诚心中将此诗细细品读了一番,暗道:“队长这首诗作得太过缥缈了些,寻常人可当不得真。酒色财气虽算陋习,但既然存在,便有其合理之处。
  若可取其中而用之,揣摩好一个度,酒色财气也能因势利导,变成极好的事情啦……若真像诗中所言,风兄娶了媳妇后真把酒给戒了,还不得困顿死!”
  灵感一来,当即对风云际附耳道:“风兄,在下作了首不一样的,你且试试看……”
  风云际眼前一亮,点头道:“有趣有趣,莫兄思路果然别具一格,我倒是更喜欢兄弟你这首了……”
  话一说完,当即又在墙壁空白处,用脚刻画起来。众人不知,还以为风云际才思泉涌,有状元之才,暗暗赞叹:“风少爷文武双全,冯老爷子可算赚了个好女婿呀……”
  不消片刻功夫,风云际在墙上刻出第二首来,众人纷纷又跟着念道:
  饮酒不醉是英豪,
  恋色不迷最为高。
  不义之财不可取,
  有气不生气自消。
  这首诗意境又与第一首诗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第一首讲的是人需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可为“酒色财气”所迷。而第二首却教人要趋利避害,行之有度。众人念完全诗,不禁拍手叫绝,额首称赞。
  风楚平在厅中见外面甚是热闹,早已按捺不住,走出府邸来。冯铁群拱手礼道:“风兄,令郎作的两首诗,竟把你也引出来了。”风楚平微笑一礼,询问他人才知前后因果,遂好生将墙上两首诗琢磨了一番。
  两首诗遂无词藻渲染,却也算得朴实诚挚,哲理深远,料定不是风云际能作得出来的。风楚平年少时也好舞文弄墨,两首诗激出了潜藏已久的文意,不由的心痒,便对冯铁群道:“冯兄,这第三首诗,由老夫代犬子来作,可否?”
  冯铁群本就想激得风楚平出面,听他这么一说,正合心意。青龙门掌门亲自题诗,此般传开,也是江湖一段佳话,对六刀门声望大大有利。当即道:“甚好……风兄,有请了……”
  风楚平走到墙下,知墙上字迹乃是由腿法所刻,只不过字形潦草丑陋,只得无奈轻笑。
  群雄见风楚平背向而立,待在墙边良久,丝毫不见动静。蓦然间,听他猛地一喝,墙面上的白皮上竟纷纷剥落了下去,显出一个个字迹来。风楚平转身走来,向冯铁群拱手道:“冯兄,献丑了……”
  冯铁群脸色一变,旋即佩服道:“恭喜风兄,你这神龙吐息的功夫,似又更上一层楼了。”
  莫诚亦是骇然,暗暗寻思:“难道刚才风老爷子站在墙下,是以高深的气息修为,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吐气法给刻上去的么,这等修为,着实耸人听闻了些……”
  再往那墙上看去,其字清新飘逸,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较起旁边风云际的字来,真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细读那首诗:
  酒助礼乐社稷康,
  色育生灵重纲常,
  财足粮丰家国盛,
  气凝太极定阴阳。
  这第三首诗的意境又从个人抉择上升到了家国的情怀上,词义贞刚,气势雄浑,却把前两首诗给压下去了。莫诚暗赞:“好个魄力,好个胸怀……”
  青龙门掌门出手,果然非凡,一时间彩声喧天,热闹非凡。那喜婆把这三首诗皆记了下来,托人往彩轿中送去。
  一会儿的功夫,一陪嫁丫鬟俏生生的走来,轻轻在喜婆耳边道了几句。那喜婆登时喜笑颜开,大声叫道:“成了,成了,咱家小姐喜欢得紧,风相公,恭喜你啦,这挑亲算是过去啦……”
  风云际顿时大喜若狂,急忙往喜婆怀里塞了一个大红包,偷偷问道:“贝娘她最喜欢哪一首?”
  那喜婆悄声道:“咱家姑娘说第二首作得最合她意,是聪明人该写的东西,第三首虽是风老爷子亲自作的,却也太弘正了些……不是姑娘家能懂的。”
  风云际立马将莫诚搂在怀里,亲热道:“莫兄,此番若没了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可真是吉星下凡,来普度我这浑人的。”风潇潇没好气的道:“啰里啰嗦干什么,快接你的新娘子去,在这瞎耽误什么功夫。”
  风云际欢天喜地道:“是是是……小妹说的是。”遂跟着喜婆走到了彩轿面前,一时鼓乐齐奏,爆竹齐鸣,喜婆道:“新郎官,咱家姑娘双脚可沾不得地,你得一路把她背回家去。”
  “哎呦我的好喜婆,这法使得。”风云际一个跳脚,半蹲在彩轿门帘前,大声朗道:“我的好贝娘,相公背你进洞房啦。”
  只听那轿中传来一阵娇斥:“呸,到这时候了还没个正形儿。”继而走出一名女子来,霞帔如火,凤冠耀光,珍珠红缎金丝盖头将脸儿遮住,看不出是个什么样貌,只瞧她身段婀娜,似是个极美的人儿。
  那女子淘气在风云际肩头的一拍,更激得他一阵心醉神迷,喜婆扶着新娘子上了他的背。风云际乐不可支,欢蹦乱跳的往家里跑去。急的喜婆大叫:“相公慢些,莫颠坏了新娘子。”
  风云际觉得有理,这时又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生怕把背上的美人儿摔着碰着了。
  众人甚感滑稽,继而一阵捧腹大笑,几名陪嫁的婆子手捧笸箩跟在一旁,抓起里面的豆子谷草,一把一把的往新娘身上撒,嘴里念道:“一撒花似锦,二撒金满堂,三撒夫妻贵,四撒福寿昌,五撒粮满仓,六撒子孙旺,七撒灾病去,八撒人安康,九撒凶神远,十撒大吉祥……”
  众喜婆引着新郎新娘跨了火盆,过了草堆,越了秤杆,一步一顿,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厅堂花烛前。厅间以青幔布铺就,谓之“青庐”。风楚平与冯铁群相视一笑,携手而入,青龙门以东为尊,二人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东首。
  天地,高堂,交拜结束后,那司仪高声喊道:“礼成,齐入洞房……”风云际满心欢喜的牵着红绸带正准备进后院去,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朝着风潇潇与莫诚喊道:“小妹,妹夫,可要将来人拦住,不可放来听房哟……”
  风潇潇听得他乱叫,脸色一红,大喜日子不好发作,只得忍着,登时将长腿一踏,将脚抵在房柱上,拉着莫诚将众人挡在身前,指着胯下道:“各位兄台若想闹我哥的洞房,就从这儿钻过去吧……”
  众人迫于风潇潇威势,竟无一人敢上前来。惹得风楚平急道:“胡闹,胡闹……”众人这才喜笑颜开,不以为意。
  莫诚摇头轻笑,回头一撇,见风云际二人你侬我侬的一番模样,不禁感慨,突然心中一凛,自忖:“那新娘子霞帔上的肩花,怎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