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赠衣
到了门口，见宋佳音与正副堂主说道地字堂姐妹被救一事，不禁啧啧称奇，心中已揣测这面涅之人，颇有莫诚作风，如此般想，突见他背负一李洞宾而来，这才有了之前一幕。
天字正堂内，莫诚将所遇奇事一一道来，当听到郑麒麟遇刺背后连环阴谋后，众人皆大惊失色。刘玄彬郑重道：“此事干系重大，宋队长，风潇潇，莫诚，速速和我去郑大人那里一趟。茅大哥，就有劳你撬开这李洞宾的嘴，好审出些别的东西来。”茅永年拱手接令，即往大内狱去了。
刘玄彬带着众人，往大内府深处走去。众人来到一小院，甚是僻静清幽，四周种满了湘妃竹。传闻舜帝驾崩，娥皇女英两妃悲痛万分，泪洒竹身，泣血斑斑，这便是此物了。但见院中一橙服老者面竹而坐，若有所思，沉吟不语，静若磐石，莫诚不由的好奇。
除莫诚外，众人纷纷皆跪拜在地，齐声道：“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
那老者这才慢慢回过头来。那老者中等身材，着狴犴橙服，右衽却多了两道赤龙纹，腰配青晶石。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双鬓花白，如刺猬毛般竖起，眉若紫棱石，双目炯炯，岩岩似电，将众人扫过一遍后，又在莫诚身上定格了下来。莫诚顿感两道锐光穿心而过，不由的一颤，自忖：“此人目光似能把我看穿了般……这是什么功夫？”
风潇潇见莫诚依旧站立，忙将他一扯，轻斥道：“指挥使大人面前，小子不可无礼。”莫诚却倨傲如常，不过略微拱了拱手而已。刘玄彬斜眼一瞟，随即道：“这人是我天字堂新来的弟兄，名叫莫诚，归属风潇潇一队。初来乍到，还不知我群英卫礼数，请大人勿要责怪。”
郑麒麟摇了摇头，笑道：“呵呵……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年轻人若没点傲气，如何勇而向上？你们的心还是老了……都起来吧。”
郑麒麟望了宋佳音一眼，略有几分喜色，问道：“佳音丫头，这次又给老夫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宋佳音娇笑了一声，道：“回禀指挥使大人，的确有好消息，只不过是莫兄带来的。”郑麒麟背过手来，似早已猜到一般，脸无异色，点头道：“莫小兄弟傲形于色，果然有底气，不妨说来听听，老夫许久未曾闻得好消息了。”
莫诚上前一步，又将钟离汉之言复述了一遍。听得一番下来，郑麒麟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转身抚摸着那丛碧莹斑驳的竹子，口里喃喃道：“国之将乱，有妖邪作祟不足为奇。竹之品性高洁如斯，身亦有斑疾，老朽又岂可独善其身……”
他转脸过来，眼中似还留有莫大惆怅之色，但转瞬即逝。郑麒麟对着风潇潇道：“风丫头，你可有多长时间没回家看看啦。”
风潇潇顿时一怔，不知指挥使此问何意，心中惶惶，抱拳道：“卑职……回指挥使大人，贼人未尽，不敢恋家……”
郑麒麟却嗔怪道：“宦海腐臭，把你这丫头浸得越来越没灵气了，和老夫还要打起官调调来。”众人听他一声轻叹，只听他又道：”风丫头，你入我群英卫已五年零六个月，此间一日都未归过家，那风老头必恨我恨得紧……”风潇潇心中摸不透郑麒麟此话真意，不敢接话。
郑麒麟见她不语，略有失落之意，又转头对莫诚道：“莫小子，你智勇双全，本应重重嘉许才是。但此事背后牵连甚广，连老夫也讳莫如深。你恐怕已不宜在京城待了，老夫让你陪风丫头回一趟家，暂时先避一避，你道如何？”
听得郑麒麟如此安排，众人大奇，风潇潇脸色一红，嗫嚅道：“指挥使大人，为何让这小子也……也跟我回去……恐怕……”郑麒麟顿时肃然道：“你若想莫小子活命，便带他回去，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
风潇潇脸色大变，登时会意，叩拜道：“卑职领旨……”莫诚初时想：“这老头胆也忒小了，通仙教那群怂包竟让他如此顾忌。”又细想：“不然，通仙教那群八仙，这老头儿必是不放在眼里的，必是忧虑兰采和师父那一般的人物，如此一来，却是保护我了。”当即也随之礼道：“莫诚听从指挥使大人安排。”
郑麒麟点了点头，继续道：“风丫头，通仙教绝非你想得那般简单。如今九大门派皆有异动，此番省亲，我也想你能探探青龙门的动向……”
见风潇潇脸有疑虑之色，郑麒麟又道：“老夫并非怀疑你们家风老头，他的人品老夫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近来白虎门有一统其余三门之意，你青龙门乃四门之首，若要犯禁，必首当其冲，不可不防啊……”
风潇潇心道：“区区白虎门，它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想吞并了青龙，玄武，朱雀三门简直痴人说梦，郑老头也太杞人忧天了点吧。”谁知郑麒麟却似知风潇潇腹语一般，笑道：“老夫并非杞人忧天，若白虎门背后无人助推，就算借一百个胆子给商别离，他也不敢打一统四门的算盘。”
风潇潇面色生惭，又听郑麒麟对莫诚道：“莫小子，你人很好，可惜志不在此，着实可惜。但既是我群英卫之人，就须谨记我群英卫之责。风丫头勇猛有余，智虑不足，你此番定要好生协助才是，你且在此等一会儿……”
郑麒麟转身朝里走，回房取了一件事物来，展开一看，却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白纱衣，郑麒麟将此物递给莫诚道：“此物名曰‘九缚冰蚕丝衣’，号称神兵难侵。是老夫六十岁时，藏兵山庄欧阳老头送来的一件寿仪。东西是好，但送给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实乃是暴殄天物了。莫小子，赠你作防身用罢……”
莫诚亦不客气，接过手来，当即谢过。见这纱衣滑软异常，轻若无物，自忖：“当初秦轻语使诈绊倒霍凌的那根细线，好像就叫九缚冰蚕丝，想不到竟如此轻薄。这老头必是瞧我境界低微，又念我有些许功劳，呵呵……不要白不要了。”
见莫诚收下，郑麒麟心中稍慰，莫诚立此大功，只赠一外物，实在算不得什么。沉吟良久，才幽幽地道：“通仙教既能在皇宫中安插眼线，我群英卫也未必能够幸免。风丫头，你要带着莫小子尽早离去才是，事不宜迟，即刻便动身吧。玄彬，佳音，你俩留下，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莫诚与风潇潇对望了一眼，便告辞离去了。出院一刹那，莫诚回头一望，那老朽的身躯，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无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