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事

  娄菡萏比莫诚大了近十岁,如今又快要做了母亲,更是柔情如水,温婉贤惠。
  见莫诚如此,当即怜心一动,连忙拿出帕子在莫诚眼角轻轻拭了拭,轻声道:“好弟弟,你的事姐姐听说过了。你有情有义,侠肝义胆,是条好汉,姐姐钦佩的紧。你刘大哥嘴拙口笨,不善说话,你莫怪他才是……”
  “刘堂主与嫂夫人对在下情深义重,莫诚无以为报,又怎敢怪罪。莫诚处事不当,给大伙添了麻烦,这点责罚又算得了什么……”
  自师门变故后,还以为再难得亲情,莫诚见她温声如玉,关怀备至,久未获此人间情感,一时感遇忘身,似把她也当成了亲人一般。
  待莫诚用罢了饭食,娄菡萏见所带之物被莫诚吃的一干二净,不由得眼开眉展,喜不自胜,寻摸着下次还要多做一些。
  接连一个月,娄菡萏都提篮前来,点心面食,汤饮酒肉,换着法的给莫诚做来,竟无一日重样。见莫诚伤势愈合得极快,已可下床奔行,只要不遇死斗,便是无碍,她早把莫诚当做自家兄弟起来,心下颇替他欣喜。
  风潇潇与茅永年本一有空档便前来探望,奇怪的是这三天却不见了踪影,就是问娄菡萏也不知其故。莫诚寻思:“天字堂想必有大事发生,我伤势颇重,副堂主与队长不肯坦然相告,遂不让我知晓了。”
  这几日闲养静待,莫诚百无聊赖,终日以酒消遣,竟连酒量也长进了不少,娄菡萏每日带的一小瓶佳酿,已然不足够。当下酒葫芦一空,肚中酒虫钻心,甚是难耐,待在房中又困闷无比,遂着起便装,提拿酒剑,给娄菡萏留下书信一封,兀自离去了。
  手持群英卫令,离开了大内府衙,莫诚对京都建陵极是陌生,辛亏得几位路人相告,才打听到建陵最大的一家酒楼。七弯八拐的寻着路去,终于在一家三层高的大酒肆前停将下来,举目一望,正是那路人所言的“太白居”。莫诚心中一喜,忙奔了进去。
  莫诚在二楼寻了个凭栏空处坐下,要了一碟酱驴肉,一壶桂花清酿,顺带把腰间葫芦甩给店小二,嘱咐道:“有劳,打满。”刚刚坐下,莫诚心中一凛,察觉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不禁回头望去,与那人四目相对。
  那人身着一白衫,纶巾束发,面若敷粉,皎洁如明月入怀,口若丹朱,娇艳如玫瑰含羞,双颊消瘦,喉结微突,明明是一男子,竟要比寻常女子还要俏丽几分。莫诚与之对视,那男子泰然自若,轻摇羽扇,仍旧打量着莫诚,似笑非笑,毫不避讳。
  莫诚心中诧异,这男子看着极为面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被瞧得尴尬,只能举起桌上酒杯,轻轻一礼。那男子只是点头颔首,不作他言。莫诚不明所以,还只当他是认错了人,刚把酒杯一放,顿时清风扑面,一道白影闪来,大大方方的与他对面而坐。
  “这人身法如魅,似双脚未沾地一般,好生的诡异。”莫诚见那男子轻功不俗,心中大骇。正欲开口相询,那送菜的小二刚好打了个岔,将碟往桌上轻轻一放,招呼道:“客官,您要的酱驴肉来了……”
  那男子突然抓住那小二的手腕,朗声问道:“小二哥,你仔细瞧瞧,我与这位俊朗小哥,到底孰美些?”
  那小二亦是一阵莫名其妙,男子虽抓着自己的手腕,却并不怎的吃痛,知他没有恶意。
  当下将二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一个琳琅如玉,俊若美妇,一个潇洒飘逸,浪荡不羁,各有各的美处,各有各的倜傥,生怕一句话说不好,惹恼了客人,心中犯起难来。
  挠着头无奈道:“二位爷,你若让小人去寮子里说哪个粉头漂亮,小人倒可品得一二出来,但要让小的评男人,唉……小人眼拙,实在瞧不出男人的美来。”
  “放屁,放屁,好一个大俗屁……简直臭不可闻。妓院的粉头们岂可和我俩相提并论……滚滚滚,俗死爷爷我了……”那男子将小二的手腕一带,跌得那小二往地上翻了几个跟头,同时又将手中羽扇遮起鼻子,眉头紧皱,如闻恶臭一般,厌恶非常。
  那小二心中畏惧,爬起身仓皇逃下楼去了。莫诚心中大感好笑,自忖:“两个大男人,比起什么美来,这人真是无聊至极。”
  不料那男子竟将右手覆盖在莫诚左手上,亲密道:“我同你讲咯,偌大个建陵城,论起男子美貌,我还没几个看得上眼的。兄台风姿绰约,坐在此处真如明珠落尘,鹤立鸡群,教人瞧了好不欢喜。就是穿得俗气了些,兄台若肯依我之言,好好打扮一番,卫玠潘安之流,也怕要逊了几分……”
  说话间,那人明眸流转,竟有几分媚态,骇得莫诚急忙将手抽回,生怕此人有龙阳之癖,几句吹捧之语不禁听得头皮发麻,只想脱身离去,便道:“多谢兄台赏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
  见莫诚起身要走,那人也焦急了起来,忙道:“哎呀……兄台莫走,我同你讲咯……男儿的穿衣打扮也是有讲究的,兄台梧桐之资,切莫浪费了才是。在下句句属实,兄台可以打听打听,在建陵这地儿,我丛不语什么时候骗过人啦……”
  莫诚正欲要走,听得“丛不语”三字身形一顿,惊诧道:“兄台……可是天字堂三队队长丛不语?”
  那人听得莫诚叫出了自己的身份,喜不自胜,还当自己已然是艳名远扬,娇笑道:“哎呦……想不到我离开建陵仅仅两个月,名声却那般响了,兄台既已知道在下名头,在下定然是骗不了你的啦……”
  莫诚早从风潇潇口中听闻过丛不语此人极爱说话,啰嗦聒噪得紧,一旦开了口,便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甚是难缠。三队一干弟兄可怕死了他,若被他缠上,絮絮叨叨地三天三夜也没个完来。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见他口若悬河,还要叽里呱啦说上一大堆废话,莫诚连忙出声相止,将群英卫令牌一亮,抱拳礼道:“在下群英卫天字堂一队从属莫诚,见过丛队长……”
  丛不语霎时一惊,又絮絮道:“哎呀……我同你讲咯,此地人多口杂,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群英卫的身份来,既然没有穿着狴犴服,就是在潜伏查案咯,快快把这令牌收起来。你呀……要注意隐蔽自己,别张口闭口的群英卫啊,天字堂啊,否则让一些宵小之徒知道了你的身份怎么办?
  岂不就坏了事啦……咦?你刚才说你是一队的,我怎么没在天字堂见过你,一定是新来的吧,可惜可惜……你长得这般俊俏,待在风潇潇这个糙汉子手下真是委屈你了,她哪会怜惜你哟……这样吧,回去我便和堂主说一声,让他把你调入我队来……他老人家还是愿意听我的,只要……”
  被丛不语一番抢白,莫诚一阵头大,心中暗骂:“让我隐蔽身份,你自己却一口一个群英卫,自表起身份来,怪不得天字堂一众兄弟对你敬而远之,还真是朵大奇葩……”
  心中记挂风潇潇一干人,当下只得轻咳了一声,又打断他问道:“在下前段时间受了伤,一直在大内府中调养,这几日来不见了风队长与茅堂主,丛队长可知近段时间有何大事么?”
  丛不语顿时大吃一惊,“噔”的站立起来,大声道:“咱群英卫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