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比剑

  吴书子与唐文远听闻俱是一惊,心道:“莫兄竟和堂主有旧,真是好大的渊源。”不免又对莫诚高看了几眼。
  莫诚不矜不傲,听得刘玄彬招呼,只是抱拳点头。茅永年却上前来,对莫诚道:“早就听闻你剑术玄妙,我两名队长为了争你入队,闹得不可开交,不若由我试你一番,决定你的归属如何?”
  刘玄彬素知茅永年痴剑如狂,早已按耐许久,不禁摇头轻笑,不置可否。风潇潇性子最急,忙道:“这小子性子挺傲,当然入我一队最为妥当,副堂主又怎的个试法?你若将他划给三队丛不语这个话痨,老娘可就不依了。”
  茅永年旋即笑道:“所谓剑通心性,定不会说谎,我以剑断人,自然不会错了。”
  “那你可得手下留情,若伤了我队新人,老娘可和你没完!”风潇潇叉腰嘟嘴,已然将莫诚视为自己囊中之物了,因此护起短来。
  高齐天却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臭不要脸的,你又知道他是你的人?”
  风潇潇恶狠狠的瞪了那矮子一眼,碍于刘玄彬的威慑,不敢太过。莫诚走上前来,向茅永年拱手礼道:“还请副堂主不吝赐教。”自从与上次刘玄彬比过之后,莫诚对“易龙八剑”领悟更深了一层,知与高手切磋,才能打磨自己剑意。面对如此良机,莫诚又怎会错过,当下抽出剑来,正欲与之比斗。
  众人纷纷让身开来,为他二人腾出了些场地。茅永年不紧不慢,抽出了腰中阔剑,横于胸前,缓缓地道:“此剑名曰‘斩鬼’,乃是用月寒精铁淬炼而成,剑长三尺一寸,重二十一斤七两八钱,经藏兵山庄欧阳庄主鉴定,评为从三品,位列名器榜第十八列。”
  莫诚听茅永年叽里呱啦的先说了一堆,登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瞧那阔剑厚脊薄刃,宽若手掌,剑刃上纹路如焰,幽幽的泛着蓝光,剑气逼人,知不是凡物。
  殊不知茅永年介绍剑来,实乃江湖上正式比斗之前不可或缺的仪轨。报之名器,非是炫耀,而是将对手极看得重,意味着此战定将全力以赴。
  所谓名器,是依照藏兵山庄标准,品评定级而来,从一品到九品,每品又分“正”“从”二阶,共十八阶。“正一品”最上,“从九品”最次。凡能入“九品十八阶”,则是入流之物,皆可称为名器。而此柄“斩鬼剑”能位列名器榜第十八位,更可谓是名器中的名器。
  “我这把剑,无名无姓,不知用什么东西锻造,也不知轻重短长,至于品阶排名,我更是一概不知了。”莫诚挠了挠头,只得照着茅永年的说法,依葫芦画瓢的道。
  “哈哈哈哈哈……”众人被莫诚不通世俗的呆话逗得一乐。饶是吴书子与唐文远也偷偷背过身子,忍不住偷笑起来。
  “有趣,有趣,我今个就算占你便宜,用此剑战你那柄无名之剑了,看招……”茅永年哈哈一笑,登时双手握剑,朝莫诚左肋斩去。
  莫诚还从未见过有人双手持剑,心中颇觉怪异,那一剑来势如风,顿感锐气扑面,心知小觑不得,登时举剑格挡,“艮剑”如山,先试此剑力道。
  “咔”的一声,莫诚仗剑一举,顿觉如泰山压顶,忙提气灌于剑上,以增“艮剑”力道。谁知那剑势如潮,一波一波的剑力接憧而来,浩瀚不竭,莫诚左膝竟被压的一弯,连防御力最强的“艮剑”都有溃败迹象,不由地惊惧起来。连忙运转起“星罗奇步”,身形腾挪开去,不再硬抗。
  “咦?能挡下我这招‘冥河斩’不说,还能逃脱去,不错不错。”茅永年眉毛一扬,一双豹眼满是喜色,但见莫诚身形飘忽,继而凝神一定,双手连斩出无数剑。
  莫诚耳闻金刃劈风之音,立马推气换劲,以“巽剑”相对,“哗哗哗”的剑风呼啸,一顿旁拨侧挑,将来剑齐齐劈离。莫诚却越战越惊,虽速度可与茅永年齐平,但力量却远不如他,十几剑接将下来,手臂被那暗劲震得酸软发麻,被逼的后退连连。“易龙八剑”两剑受挫,莫诚心中烦闷起来。
  当即莫诚手腕一抖,亦运暗劲于剑上,剑身嗡鸣,隐有阵阵风雷之声,茅永年渐渐感到手中微麻,暗自道:“这小子剑法果然诡异非常,我这招“三千弱水”,不但来势奇速,还暗藏巧劲,他竟还有余力引动剑鸣,与我相搏。其招原理似与我相近,但瞧他剑法又却与我不同,这世上还有如此剑招?我这些年真是坐井观天了……”
  见茅永年嘴角含笑,莫诚心中更是焦急,手臂力乏,剑法渐渐紊乱,只得左手掐诀,迈步遁逃,逼得缩手不迭,狼窜鼠突起来。风潇潇却在一旁皱眉,心中愤愤不平,暗骂起来:“这个臭钟馗,对付起一个黄海境的小子,竟也用全力,这不是以大欺小么!”
  高齐天脸上亦是一副欣赏之色,只不过豆大的眼珠跟随莫诚步法滴溜溜的乱转,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莫诚狼狈之态尽显,已是不敌,一时间求胜心大挫,心中失落来:“莫诚啊莫诚,对手可是天字堂副堂主,又不像刘玄彬那般手下留情。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败了也好,吃个教训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准备弃剑投降,突见茅永年眼中露出一丝鄙薄之色,蓦然一怒,豪气激发,自骂道:“我怎可存这种心思,血海深仇,难道也应对方实力超于我,便要放弃么?自己若小瞧了自己,又何以立足天地?我就算败,也要败出胜相来!”
  那茅永年剑法,可谓是抱朴守拙,招式无非劈、砍、削、斫,极是精简。双手持剑,注定不是以巧取胜,走的而是简单刚猛的路子,来剑势沉,实乃至阳至刚之相。
  且茅永年又好与人过招,以养自身剑意,自己这套“阎罗断孽剑法”早已被打磨浑圆,几无破绽。又斗了几招,莫诚心中不甘,苦思破解之法而又不得,一时心绪万千。这剑法越是简单,越是难以寻破,要败出胜相,又谈何容易。
  茅永年善以剑观心,以招断人,知莫诚此刻剑心大乱,当即顺着莫诚一剑,格开身去,脸上虬髯一震,如暴雷般喝道:“比斗之时,怎可胡思乱想,是瞧我不起么?”
  莫诚将招一收,顿感惭愧,拱手抱歉道:“茅堂主剑法好生凌厉,在下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心中是有些乱了。”
  “圣人有言:‘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我这剑法便是来源于此,因此一招一式,甚无讲究。我见你剑法灵动飘逸,本应不拘于常理,而你却得失心太重,瞻前顾后,又处处想与我争锋,如何胜得?”
  茅永年此战斗得虽然还算不赖,但总觉得莫诚并未激发出全力,不够痛快,便忍不住出声指教起来。
  莫诚脸上羞愧,茅永年又道:“无论何种剑招,其最终目的都是败敌于剑下,而非一味争强斗狠,尤其是在境界不均等之际。好小子,记住我的话,夫唯不争,则天下莫与之争。”
  “不争……莫与之争……”莫诚口中不断嗫嚅道,脑海中倏然灵光一闪,眼中渐渐明亮,心中对“易龙八剑”的领悟更进了一步。
  “茅堂主,我们再比过,这回定不让你失望……”登时一股子傲然剑意从莫诚身上迸发而出,心中已无半点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