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过关

  “哼哼……小子,这两个废物又与你有何干系,杀了便杀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执盾之人冷哼道,一双眼滴溜溜的瞅着莫诚,仿佛别有深意。
  “我与吴兄唐兄不过点头之交,是没有别的情谊。”执盾之人见莫诚似有意动,略往前迈上了一步。只听莫诚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有个兄弟曾经说过,人呐,只有自己才能要了自己的命。吴兄唐兄的命,你们带不走,我莫诚更带不走。”
  莫诚仗剑而立,气冲霄汉,紧紧地护在吴书子与唐文远面前,神情果决,脸上尽显坚毅之色。
  莫诚执意相护,抱诚守真,义薄云天,无不令人动容。“莫兄……”吴书子与唐文远对莫诚不禁感激涕零,遥想之前种种行径,内心又羞又臊,惭愧难当,恨不得立马往自己脸上狠抽几个大耳刮子。
  “哼……小子,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为这两个废物枉死于此,值不值当,你可想好了?”执盾之人见莫诚一意孤行,将盾往地上重重一磕,沉声说道。
  “笑话,大丈夫生当节义死。我与吴兄唐兄既是同队,自当同生共死。要我莫诚卖友求荣,也忒小瞧人了!”莫诚剑指执盾之人,如岩间松柏,凛然正气,丝毫不容他人亵渎。
  “哼……你们两个废物连累了别人,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我要是你们,早就一头撞死了。”执盾之人阴沉一笑,指着唐文远与吴书子讥讽道。
  吴书子亦是一身傲骨,见被人三番五次的鄙薄,豪气顿生,傲然喝道:“莫兄高义薄云,丝毫不计较我与唐兄先前无礼冒犯,我等已知过错,又岂能苟且。莫兄说得对,只有自己能要了自己的命。我之命,就是同生共死,我吴书子,绝不负莫兄这个义字。”
  “我唐文远不才,能与莫兄吴兄共死,快哉快哉,鼠辈!来呀!”唐文远亦被吴书子一席话说得动容,趁左脚还能动,撩起地上钢圈。暗自决定,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莫诚出去。
  杵枪之人面色一变,顿时将长枪往地上一顿,索然道:“算了大哥,别演了,真他娘的累……”
  持刀之人也旋即收刀,附和道:“是啊大哥,好歹也算是条好汉,让他们仨过了吧。”
  执盾之人本还想再试探几番,无奈兄弟二人都是急性子,已当面将此局戳穿,只得摇摇头道:“好吧好吧,不试了不试了,你们三个通过了……”
  吴书子和唐文远最是惊诧,如此戏剧性的结局,一时还接受不了。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来。
  唯有莫诚心底最是透亮,自打见到报名处那副对联开始,莫诚便知天字堂招人必要录勇猛无畏之辈。于是自高齐天出现起,试炼便开始了:
  首先,高齐天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身手,大挫己方傲气,先声夺人,从心理上震慑众人。
  其次,自行分组,利用每个人盲从心态,大大削弱个人判断能力,进一步加深对未知的畏惧之感。
  最后,以实力非凡之人,组建闻名遐迩的“三才阵”作为试炼环节。从结果而言,若想单凭武力胜之,纯属是天方夜谭。
  莫诚已通过多次试探,深知那三人还留有余力,并未将杀招使出。倘若方才真动了杀念,那吴书子与唐文远伤的就不是肩头,而是心窝处了。
  天字堂乃是群英卫最核心的堂口,攻坚克难,匡扶正义全仰仗于此,因此天字堂既是英雄辈出之地,亦是将士百战冢骨之所,人格品性不可谓不重要。常言道:“人在绝境之中方显底色。”天字堂试炼的真正目的就在于此,从绝境中试看人心。
  大奸大恶之徒,贪生怕死之人,无情无义之辈,任你修为再高,武功再强,背景再硬,天字堂也断不会取之。这一点,莫诚早就明了,若单纯考究武艺,刘玄彬那关便算是过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因而刚刚面对群英卫那三人,不过是配合着演场戏罢了。逢场作戏,不仅仅只有一方是演员而已。高明之人,戏演得可比主角还真。
  “莫兄……这……这……”吴书子还未想通这茬,面对这场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这是何故……”莫诚睁眼说瞎话,心底一虚,又自问道:“假若此局我不曾看破,真要较起劲儿来,我又会待吴书子与唐文远如何?”
  莫诚这心底一问,甚是真诚,正如张大牙临死时说到,莫诚心防甚重,对常人十分连半分都要堤防。更别说肯为那人勘破生死了,莫诚亦常认为自己侠气有余,侠骨不足,倒不似伪。
  那执盾之人见吴书子疑惑,与自家兄弟互望了一眼,旋即解释道:“本轮试炼,并非要比个高低,较个生死。我群英卫天字堂招人从不论出身、背景、修为,只看来人是否能舍生忘死,是否能忠义血诚,是否能共度患难。”
  执盾之人指着莫诚继续道:“你,生死存亡之际,不愿抛下同伴,足以见你义气,这很好……”持刀之人与杵枪之人亦点了点头,极为认同。
  “还有你们……”执盾之人继而又指着吴书子与唐文远道:“我连番激辱你们,竟还能保持共进存仁之心,足以见你二人血性,我天字堂要的就是这样的兄弟。”
  唐文远乐不可支,搭着吴书子的左肩,兴奋的对着莫诚二人道:“吴兄莫兄,我们通过啦……哈哈……哎呦……”他这一大喜过望,不自觉的又牵扯起右肩的伤口,忍不住又痛叫起来。
  持刀之人见之一喜,笑道:“你们二人中了我二哥的‘镇魂枪’,先莫激动,二哥!你快帮他们散了你那枪芒力道呗……”
  杵枪之人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按住唐文远身上曲池、天府二穴,运力揉捏了一阵。说来神奇,一股清凉之气传来,唐文远的右边身子麻痹感顿消,顷刻间便能动弹了。杵枪之人又依样画葫芦,帮吴书子也化解了那劲道,继而又从怀中摸出一支褐色小瓶来,抛给唐文远。
  唐文远旋开瓶盖,轻轻一嗅,隐有一股松香味。他自幼对草药甚为熟稔,知此香不凡,又听杵枪之人歉道:“这是‘百香生肌散’,乃是我天字堂最好的金疮药,可活血生肌,早晚一次,三日后你的伤便能痊愈,刚才多有得罪了。”
  吴书子与唐文远心中大喜,齐齐拱手礼道:“多谢前辈赠药。”
  执盾之人见人情融洽,知此三人以后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遂起了亲近之意,又见莫诚剑法精奇,忍不住问道:“小兄弟,我行走江湖也有十余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惊艳卓绝的剑法,敢问何名?”
  “我这剑术乃是一隐修多年的高士所传,名曰‘易龙八剑’。在下学艺不精,不足挂齿。”莫诚自谦道,“易龙八剑”事关图南老祖秘辛,不想牵扯太多,当下便将这一细节略去了。
  “小兄弟过谦了,年纪轻轻,有如此剑术,着实难得。只不过要当心我堂副堂主,此人外号‘病钟馗’,嗜剑如命,若知小兄弟剑术卓绝,非得找你喂招不可,你可有的受咯……哈哈……”执盾之人虽嘴上不留情面,可面上恭敬之色一览无余,似对副堂主茅永年极为崇拜。
  持刀之人旋即笑道:“大哥二哥,咱也别在这瞎耽搁功夫了,还是先送这三人出去,咱以后有的是机会聊。”
  “贤弟所言甚是!”执盾之人笑了笑,朝门口走去,伸手在门板面上拍了起来,三声长音,两声短音,似对暗号一般。俄而从外面传来一阵解锁之声,房门一开,只见那三名群英卫对莫诚一伙抱拳恭敬地道:“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三位请……”
  莫诚三人颔首一礼,门外已有人恭候多时,便引着三人出了殿去。待走到那座偏殿门口,那人让莫诚三人稍等片刻,旋即告退,言谈举止甚为恭谦。
  “堂主,那小子看样子是通过了……”天字堂副堂主茅永年从另一处期盼良久,见莫诚三人走出,嘴上喜道,右手却按着腰中阔剑,似比莫诚本人还要欢喜。
  刘玄彬在窗前站得笔直,眼中亦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