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侏儒
“踢嗒踢嗒”从远到近，一阵脚步声传来。莫诚因学星罗奇步之故，算术极精，听闻这步履声，心中一惊：“这人的步伐竟可规律至斯，每一步听上去似丈量了般，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那踏步之声，每一响都无任何差别，似是每一步用的力道都相同，好个奇人！”
只见那人从偏殿的暗处走了出来，莫诚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来人身着狴犴服，腰带中间嵌了一颗橙色玛瑙。最让人惊异的是，此人身高竟不足四尺，仿若十来岁的孩童一般。
再细细一瞧，那人黄发稀疏，掀鼻阔口，小眼杂眉，极为丑陋。虽身材矮小，却膀大胸阔，四肢粗壮，长得甚是健硕，好似一只“咕咕”叫的牛蛙一般。
见此人其貌不扬，又是一侏儒，不少人脸上浮现出了鄙夷之色。只听矮人开口道：“我乃天字堂二队队长高齐天，来人可都全了？”
明明是一矮子，名儿却叫“高齐天”。其中三人听闻那人道出名字，实在绷不住，顿时“噗嗤”笑出声来。
那高齐天冷眼一扫，登时身形如电，众人皆是一阵恍惚，只听“啪啪啪”三声，刚刚那三人右边脸上霎时多出一道五指掌印。待回过神来，高齐天已站在原地，正望着众人不断冷笑。
莫诚心中更是大骇：“我若使出星罗奇步最快的‘飒沓流星’来，速度定是不弱于他，可却怎的也做不到他那般不紧不慢，神闲气定。此人收发自如，对于力道的掌控手段好生恐怖。”
“呵呵……还有人想笑么？”高齐天负手笑道。
众人见过他这一手，哪还敢多嘴，心中小觑之意顿时烟消云散。那三人吃了个哑巴亏，只得捂住脸颊，心中脸上俱是一片火辣羞燥。
“咦？”只见那高齐天突然鼻头耸动，似是闻到了什么，略有欢喜之色，旋即指着莫诚道：“小子，你喝酒啦……”
莫诚一笑，拍了拍腰上的酒葫芦道：“等的有些渴，喝了小半壶。”
“拿来让我瞧瞧……”高齐天眼放精光，舔了舔嘴道。
莫诚不以为意，解下酒葫芦轻轻向他抛去，那人搂着葫芦，迫不及待的拔开塞子，深深一嗅，脸上尽是贪婪之色，随即赞道：“好酒！这‘琥珀光’怕是有二十年了，平常地方根本寻不到，只怕是出自宫中。小子，你后台挺硬啊……”
高齐天生性好酒，平素又对酒颇有研究。只见他抬头望着莫诚，脸上浮出一抹轻笑，闻酒断人，知其定是宫内或是某王府中人，心想莫诚不是纨绔便是得宠侍卫，不由得对他产生了轻蔑之感，连酒都不愿再闻，旋即那酒葫芦盖上，抛还给了莫诚。
莫诚伸手一接，初时还未有什么，可到了半路那葫芦登时猛然往下一沉，力道甚大。莫诚一时不备，被那葫芦下沉之力带着往地上一跌。
这酒葫芦乃是张大牙遗物，莫诚平日里极是珍重，一直带在身边，哪舍得它跌坏了去。只得将它抱在怀中，往地上打了几个滚子，这才消解了那力道。待爬起来，已是满身尘土，模样极是狼狈。
众人听高齐天道破了莫诚的来路，心中本就瞧他不起。如今见他连个酒葫芦都接不住，脸上鄙薄之色更甚。只是有前车之鉴，惧怕高齐天发威，不敢笑出声来罢了。
莫诚见酒葫芦完好如初，心中一喜，倒对刚才之举不以为意，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把酒葫芦小心的别在腰上，若无其事的回到队列之中。
高齐天并不理会莫诚，仿若无事的道：“你们……自行组队，三人一组，一会儿进殿去参加试炼。”
话音刚落，众人一时交头接耳，依据自己的境界，找寻相仿之人，兀自组起队来，却无一人理会莫诚。
不一会儿，两组队伍已成，只剩下莫诚、吴书子和另外一位面黄肌瘦的长衫男子。吴书子见被众人落下，只得和莫诚一队，不禁苦叹，心中暗叫倒霉，无奈的朝那长衫男子拱手道：“在下义理山庄吴书子，橙云境二重，此番有劳兄台了。”
“在下铁环门唐文远，橙云境一重，有劳吴兄了。”那面黄肌瘦的长衫男子知自己乃是出自小门派，境界亦在众人排名中靠后，被人排挤亦是无奈，见吴书子境界和师门声望都远高于自己，心下稍慰。于是只向吴书子躬身一礼，却视莫诚如无物。
知自己被人忽略，莫诚只是微微一笑，跟在吴书子与唐文远身后并不说话。
高齐天见分组已成，旋即大声说道：“你们既想入我天字堂，就得知道我天字堂首要规矩，我天字堂，从来无贪生怕死之徒，也从来不需要贪生怕死之徒，你们清楚了？”
众人齐道：“清楚了……”
高齐天将手一招，从殿内出来八个赤膊力士，扛着一座巨大的武器架子出来，上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棍各种能叫得出名字的武器一应俱全。
“入了此殿，有可能平安无事，也有可能十死无生，每年也不知道要从这殿中抬出多少具尸体去。若真不怕死，就从这架子上挑一件趁手的兵器，闯殿去吧。”
九人走上前去，挑着各自趁手的兵刃。
吴书子从架子上取下一柄判官铁笔，拿在手上掂了掂，差强人意。唐文远选了一对钢环，兀自舞了一阵，不禁也点了点头。
莫诚则选了一口青锋长剑，细细一瞧，这剑打磨得甚利，隐隐有寒芒，知其品相不凡，甚是满意。
唐文远此时出声道：“吴兄出身名门，我们仨又数你境界最高，我唐文远愿听吴兄号令。”唐文远话一说完，又朝莫诚望去，眼中颇有胁迫之意。
莫诚微微一笑，将手一摊，不置可否。吴书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吴某人也不自谦了，一会儿希望二位兄台多多配合才是。”
“那是自然，唐某人定唯吴兄马首是瞻，至于莫兄嘛，你境界低微，到时候须听吴兄指挥，若出了差池，我和吴兄可不负责。”唐文远躬身向吴书子礼道，望向莫诚的目光却极为轻蔑，一番言语下来，早把莫诚认定成拖油瓶了。
吴书子虽组队不利，但出身名门，对自己实力却是极为自信的，只要三人能配合得当，闯过关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想到此处，不禁又深深打量起莫诚来，随即叹道：“唉……莫兄，待会一定要紧跟我和唐兄，切不可擅自脱离队伍……”
莫诚轻笑道：“吴兄，唐兄，二位放心，莫诚会量力而行的。”
“如此便好，否则出了岔子，耽误了我与吴兄，可别怪唐某人翻脸无情……哼……”唐文远见莫诚言语软弱，心中更觉得他可欺。拿着钢环相对一撞，借着一声“叮”响，语气森然，出言威胁起来。
莫诚见这偏殿内黑黢黢的一片，心中似猜到了什么，渐渐光明起来，根本未将唐文远的冷言冷语听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