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嚣张
莫诚与那人转头望去，见来人是一位约摸二十多岁的女子，青丝束发，身着橙色狴犴服，与那男子一样，腰带上别着一枚橙色玛瑙，秀美中透着一股勃勃英气。
肤色略黑，颇有风霜之色，皓齿明眸，风姿楚楚，腰间别着两把两尺来长的短刀，漆皮赤鞘，飒爽泼辣，好一株带刺的铿锵玫瑰。
“队……队长……”被那女子称为任仕一的男子，登时如耗子见了猫般，气势全无，立马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那女子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任仕一的乌纱冠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怒道：“让你来招点新人，这么丢份儿，还是带把儿的不是？”
“队长，这厮太过嚣张，区区黄海境还敢挑衅我，不揍他我才不是带把儿的！”任仕一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指着莫诚不甘示弱的说道。
那女子轻瞟了莫诚一眼，心中登时一凛：“这人相貌竟……”
“队长？队长……这是那厮的报名册……”任仕一见那女子怔怔发愣，心想她何时如此失态过，不禁连声喊了几句，狐疑的将莫诚名册递上。
那女子回过神来，随手拿起任仕一刚刚登记的信息，不禁也皱着眉头道：“齐王府，黄海境二重……”一言甫毕，右手突然猛地朝莫诚胸前盖出一掌。
这一掌来的毫无征兆，惊得场上众人纷纷骇然，莫诚心念如电，只见他左脚小迈出一步，身子朝右边轻轻一转，将那道掌力避开了去。
那女子见一掌落空，亦不恼不燥，登时脚下尘飞，疾疾又向莫诚下巴处扫去。
劲风袭面，莫诚知这女子出手狠辣，当即把头朝后一歪，谁知那女子扫腿原是虚招，劲风一过，当即右脚跟朝下，狠狠的又往莫诚胸口处劈去。
莫诚眼疾手快，顺着那女子腿法来路，瞅准时机轻轻推出一掌，正撞在那女子鞋底之上，借力往后退了三步。
那女子被莫诚一推，竟纹丝不动，下盘稳如磐石，脚尖对着莫诚方向，始终保持着踢腿的姿势。莫诚亦不上前来攻，只做戒备，二人作对峙状。
约摸过了十息时间，那女子才缓缓将腿放下，这一放一收，稳如泰山，颇见功夫。只听她悠悠地对莫诚道：“王府中也不都是孬货。小子，你叫莫诚是么？”
莫诚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呵……问你话呢，点头作甚，你是哑巴啊！”那女子登时眉头一扬，对着莫诚训斥道。
莫诚哼了一声，冷笑道：“呵呵……你也凶的很，天字堂的人都这么横的么？”
“呦呵，这小子还是头犟驴，有点性格，不错……任仕一，你替我回答他，为什么咱天字堂这么横。”
“嘿嘿，小子，天字怎么写？人字上面两道横，我们不横谁能横？哈哈……”任仕一说完，身后几名天字堂的弟兄都跟着哄笑起来，脸上神情竟有三分戏谑七分骄横。
“是嘛？丈夫傲立于世间，我便是那出头天！不好意思，我比你们更横……”莫诚神情一凛，旋即傲然道。
“说得好……”“夫”字不正好就是出头的“天”字嘛，报别的堂口的那些人，心中早瞧不惯天字堂几人方才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见莫诚回得漂亮，忍不住叫起好来。
当莫诚看到天字堂那一副对联时，心下便已了然。既是“畏苦莫入”，又是“怕死别来”，想必其中少不了倨傲狂狷之辈。此时若放低了姿态，非但讨不了好去，反倒是教人看扁了。还不如将得失心抛下，随心随性，一口气傲到底了。
任仕一怒扫了众人一眼，场面顿时一静，再无人敢言语。
“小子，别以为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就了不起，倘若真动起手来，你还不够看。”见莫诚气焰嚣张，任仕一撸了撸起袖子，语带威胁地道。
“巧了……在下觉得，你也不够好看的。无论是横着瞧，还是竖着瞧，都他奶奶个腿的一个字——丑！”莫诚面带微笑，丝毫不惧，出言讽刺道。
任仕一又羞又恼，作势要动手。只见那女子往前一迈，伸手制止了他，又笑着说道：“这小子还挺有些傲骨，你放他进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否横到最后。”
“队长……不能够啊……”任仕一一听，脸上尽是不悦之色。
“呵呵……我的话，在你这不管用了是么？”那女子一声冷笑，登时横眉竖目道。
“仕一不敢……”任仕一见那女子面露怒色，立即又变得畏畏缩缩起来。只得依言，愤愤的将手一招，让人把莫诚引了进去。
望着莫诚渐渐离去的背影，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人，可比你要嚣张多了……”
大内府不愧有个“大”字，那人引着莫诚约摸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莫诚带到一座气势恢宏，古朴庄严的大殿面前。殿旁两根大立柱上，分别挂着两幅木匾，莫诚一看，又是一副对联。那字铁画银钩，笔力浑厚，隐隐中似有罡气透出，颇为不凡。
上联是：人善人欺天不欺
下联是：人恶人怕天不怕
那大殿屋檐下挂着一块牌匾，红底金字，上书：“天字正堂”。
再往大殿里头望去，正北方向放着一张朱漆太师椅，背后悬挂着一副巨大的狴犴图，东西两边均整齐排列着黑漆靠背椅，只不过比起当头那张朱漆太师椅来，要小上许多。这座次序列极有讲究，不由得让人生起庄严肃穆之感。
莫诚心道：“这便是群英卫的‘天字堂’了，果真气度不凡。”大致望了几眼，莫诚便又被那人引着往后边偏殿中走去。
走到一宽敞处，莫诚一瞅，见之前排队的那八人，此时也候在偏殿外，引导之人往人堆处一指，并不言语，似乎要莫诚和那八人站作一起。
那八人唯有吴书子与莫诚搭过话，见莫诚走来，脸上亦是一惊，继而拱手当作一礼，其他七人见之，也纷纷随礼，态度较之前倒要柔和许多。
莫诚一一礼过。那几人仅仅只是互相寒暄了一阵，并未多交谈。吴书子此时正低头沉思着什么，其余七人亦各怀心思，不停地往四周打量着。
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莫诚等得乏味，只觉得喉咙发干，于是解下腰上葫芦，大饮一口，顿觉清爽，继而双手负后，抬头望天，淡看云卷云舒。
这九人均不知，另一栋偏殿楼上的小轩窗中，正有两双眼睛观察着他们。
“堂主，那抬头望天之人，便是你所说的那个小子么？”
说话之人身材之魁梧，可与王正午一较高下。豹头环眼，肤黑如炭，满脸虬髯，根根如针似铁。亦是身着狴犴服，腰带上镶着一枚红色玛瑙，威武不凡。此人乃是群英卫天字堂副堂主，人称“病钟馗”的茅永年。
茅永年乃是剑浮山正南真人座下弟子，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一柄“斩鬼阔剑”，教江湖恶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但此人性格却比刘玄彬要豪放得多，武功奇高又没有一点架子，颇得天字堂一众弟兄亲近爱戴。
刘玄彬只是点了点头，他素来话不多，茅永年知其性格，并不以为意，又接着道：“风潇潇那丫头已经试过他的身手了，难得有人能让这‘小辣椒’高看几眼的。我见他一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模样，似是有些真本事。嘿！眼下真想下去与他先过几招。”
刘玄彬神色如常，淡淡的地说道：“会有机会的，不过要等他过了试炼再说。”
“那好，小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茅永年紧按着自己腰间佩剑，铜铃一般的大眼里满是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