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入彀
“哦……有些意思，你倒是说说看你那什么五跪五不跪……”图南老祖双手负后，神情颇为玩味。
莫诚兀自一抱拳，理直气壮地道：“我莫诚修为虽低，但也好歹养了二十年的浩然正气……我跪天、跪地、跪亲、跪师、跪敬，此乃五跪也；但我天生嫉恶如仇，绝不跪倚老卖老之人，绝不跪老眼昏花之人，绝不跪威言胁迫之人，绝不跪是非不分之人，绝不跪一言不合就揪我衣领之人，此乃五不跪也！”
图南老祖听得莫诚言“五跪”之时，还频频点头，略表赞许，但听到“五不跪”时，不禁哈哈大笑，这“五不跪”明明就是针对自己临时瞎编乱造的嘛。
“哈哈哈，你这小辈倒有些意思。不过我那五行幻阵，乃是为选拔天纵之才所设：火之毕方，攻击极强，乃考验人的防御之力；水之夫诸，暗器阴疾，乃考验人的身法之敏；土之螣蛇，上天入地，我特留一木剑，乃考验人的剑术基础；金之角狰，声能破空，乃考验人的心神定力；最后一关最难，木之句芒，禁制森严，非有万钧之力不能破之。这五兽虽只是分身幻体，力量十不存一，但凭你这点微末道行，怎么可能顺利通关？”图南道人轻扶长须，似是对自己的五行幻阵极为自信。
“啥？老先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莫诚听图难道人说得煞有介事，听上去极难。可自己所见所闻，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心中哭笑不得，遂将自己与洛含羞闯关之法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但听的莫诚说得头头是道，分星擘两，各种细节丝毫不漏，图南老祖心中大骇，边听边是连连后退，登时惊愕失色，冷汗涔涔，口中不断颤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就是如此……这回你总该信了罢……”莫诚见图南老儿惭愧万分，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图南老祖，似想到了什么，旋即正色，大声叫道：“小辈，你刚才说对付那毕方时，可吸收它的兽火，此事匪夷所思，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证明？”
“就猜到你不信，喏……这就是证明……”莫诚将手中金色之气抽调出来，凝聚于掌心中，顿时金光大胜。自从吸收掉洛含羞体内的琉璃之火后，金色之气暴涨了一倍有余，现竟可以在莫诚手上凝结，这是之前怎么也做不到的。
“你……怎的会有接引之力，你是接引门的嫡传道子?”图南老祖顿时钳住了莫诚的手腕，惊骇万分的道。
莫诚听得图南老祖叫出了自己的师门，亦是惊耳骇目，震惊道：“老先生，你怎的知道我的师门？”
图南老祖仔细鉴认后，确是接引之力无疑，不禁仰天长叹道：“天意啊……天意……”再看向莫诚的眼神，已无刚才那般鄙夷，可心中依旧踟蹰，不断地摇着脑袋。
莫诚见图南老祖对自己刚才的话虽是置若罔闻，但却未有任何敌意，心中一急，认定此人定和自己师门有莫大关联，当即躬身礼道：“老先生……接引门突糟恶人血洗，师叔祖糟姜道人当场身故，在下又与师父师弟失散，断了联系，老先生若知内情，还请为在下指点迷津。”话音刚落，想起师门深仇，极有可能在图南老祖这儿找到头绪，莫诚牙关一咬，不再赌气，当即朝他跪拜了下去。
图南老祖见莫诚如此，倒是一惊，连忙将莫诚扶起，慈祥的道：“小辈，我与你师门的确有旧，你有话便说，不必如此拘礼。”
莫诚长叹了一口气，便把当日师门惨案，原原本本地讲与那图南老祖听。说道痛处，登时眼眶微红，似将流下泪来。
图南老祖听后，脸上亦有愤慨同情之色，最终忍不住叹道：“八百年了，接引门竟还能如此守约，当真是言信行果，好生让人佩服。隐姓埋名，与世隔绝，不争不怨，很好……很好……”但见莫诚修为低微，心中又道：“接引门如此消极遁世，人才必定凋零，门中人修为不高，这才有了此番祸事，此等因果，实在让人无奈。罢了……既是天缘注定，我又何必执着……”
莫诚似等待图南老祖能再说些什么，可结果却叫人失望，只听他缓缓地道：“我乃是一外人，接引门之事，我亦不方便多言。其中内情秘辛，你还是等找到你师父之后，再细细询问吧。”
莫诚正欲说些什么，只见那道人突然目露精光，轻抚白须，岳峙渊渟地又道：“我有易龙八剑，可助你复仇雪耻，你想学不想学？”
莫诚想都没想，旋即脱口而出道：“不想学……”
“呃……小辈，这可是一份天大的机缘，切不可固执不受，日后徒增烦恼啊……”图南老祖也没料到莫诚竟会一口回绝，当即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尴尬的道。
“天大的机缘，你那剑法很厉害么？”莫诚内心颇不以为，不禁怀疑道。
“哼……世人只知道我扶摇子当年凭借先天之焱，才能威震江湖，而不知我扶摇子真正厉害的手段，确是我这易龙八剑。可惜，我将这剑法创制圆融后，年已老迈，而又威名正盛，无人敢对我挑衅出手，唉……遂才将这剑法埋没了。”图南老祖以指当剑，讲到精彩处，不断比划着，对当年江湖之事甚是傲然自信，说到最后，语气却充满着遗憾和惋惜。
莫诚听到最后，脸色一僵，内心更是不想学了，鄙夷的道：“原来还是一套尚未出世的半成货，抱歉了，老先生，在下并没有兴趣。而且在下武艺低微，又全无剑术基础，还请老先生另寻良徒，这便放我回去吧，我朋友还在上……”
不等莫诚话完，图南老祖顿时勃然大怒，气势磅礴，一只手将莫诚按翻在地，他本就是性急之人，旋即吼道：“小辈，我让你学你便要学，休得聒噪，若不是看在你师祖的面上，老夫早把你给毙了，你信是不信。”
莫诚脸上却毫无惧色，内心已然将这一切全部算计清楚，自然心安神定。凭心而论，他岂能不想学图南老祖这易龙八剑，只是见图南老祖嫌弃自己修为低微，生怕他心浮气粗，不肯授全了。因此知他与师门有旧，料定他不敢伤害自己，才几次顶撞，将他那剑法说得一无是处，方才能激得他毫无保留，用心传授。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激发出最大的成功率再行动，这便是莫诚下山后，自己悟到的处事原则。
图南老祖确实也存了这个心思，他这易龙八剑威力甚大，确实要蓝极境界才能将此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莫诚仅仅黄海境，学这剑法生怕他辱了自己名声。自己曾立过誓言，只要通过考验便将剑法相传，而他神佑天眷，福缘极大，又不得不教与他。一时教也不是，不教也不是，本想随随便便打发他几招算了。可如今被他一激，就算莫诚是块朽木，也定要全权授予他不可。
只见莫诚躺在地上，诡谲一笑：“好了……我学便是……”图南老祖望着莫诚那诡异的笑容，顿时一阵心悸。凭着自己老江湖的经验，分明能感觉到，自己似是入了这小子的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