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火
张大牙的一番感悟之语，久久地在莫诚心头萦绕。
“是了，别人欺我师门弱小，不由分说，便来灭我，讲过什么道义纲常？霍凌他欺我辱我，不也因我是俎上鱼肉，可以肆意揉捏？吴法天狗仗人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遇到比他更凶的，不也是化作一块焦尸？这江湖，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你弱就要被欺，谁的刀子更硬，谁就是道理……”
莫诚逐渐明白了这个江湖的残酷，可瞧见张大牙等一干弟兄，俱是忠义之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弟，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叔祖，心中生出一股豪气：“强敌来犯，我若连刀子都不敢拿，不拼他一拼，又知何人能站到最后，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怎么保护大家，怎的有资格去报我那血海深仇？”
想到此处，莫诚心中明朗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既是金牙寨二当家，定当与众兄弟一起同进退，共生死，若赧颜苟活，弃大当家的生死于不顾，日后我莫诚还怎么面对四山十六寨的众多兄弟！”
“对……小的们愿与大当家二当家的同进退，共生死……”见莫诚如此般说，众金牙寨弟兄大起了勠力同心之意，纷纷附和道。
“唉……咱不愿与你说，就怕你会如此……好好好……在大不了一起与那魔头拼了……阎王殿走一遭，投胎后再做兄弟！”张大牙见莫诚与兄弟们众志成城，心下甚是欢喜，那事关生死的大事仿佛变得渺小起来，不再瞻前顾后，此刻只想寻着那魔头，去拼个生死。
孙南瓜和李冬瓜亦被金牙寨众兄弟同生共死的精神所感染，纷纷拍着桌子，大声嚷嚷道：“同去……同去……怕她个鸡儿……”
莫诚发觉此刻才算真正融入了这帮弟兄中，内心激动无比，自师门横祸，与师弟们各奔东西以来，感觉自己越来越孤寂黯淡，兄弟们的一番话语，似乎照亮了莫诚的心房，明亮温暖起来……
“这几日除了联络其他寨的几位当家的帮你寻人外，咱其实还存了份心思，要将咱这几寨人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那女魔头……谁知那女魔头来势竟如此之快，我只当她会歇停几日……没想到啊……”张大牙拍了拍莫诚的肩膀，不断叹息道。
李冬瓜道：“张大当家的，这不怪你，咱大伙都没想到，那女魔头前面用了十天的功夫，灭了三家寨子，后面半个月来，没了动静，众弟兄以为风声过去了，不免松懈了下来……今天她突然发难，将咱这铁瓜寨灭了……事到如今，咱五功山四寨，竟是……竟是……唉……”
莫诚问道：“大当家的，那女魔头曾说，有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五招，便可饶过性命，此话可信否？”
张大牙摇了摇头道：“此话我也不知真假，因为还没有兄弟在她手下能走过五招的……”
孙南瓜神色更是凄凉，道：“别说是五招了，光是那会放火的妖法，咱众兄弟连一招都走不过……张大当家的，咱铁瓜寨潘大当家的功夫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好歹也是白沙境二重，那女魔头只消一掌……唉……”
“白沙境二重？”莫诚心中诧异道，这潘大当家的是和自己一般修为，竟不是那女魔头一掌之敌。“看样子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莫诚暗自寻思道。
“孙南瓜，李冬瓜，你们两个若不嫌弃，就和咱回金牙寨去，咱再遣几个弟兄，先将罗霄山银目寨、铜耳寨、铁鼻寨的三位当家请来，他们距离最近，也好联合些，咱罗霄山这块地就算稳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孙南瓜与李冬瓜互相看了一眼，二人正愁去处，见张大牙有意收留，面色一喜，齐道：“全凭张大当家的吩咐”
张大牙又道：“咱这几日也走访了万阳山和朱广山的几位当家的，万阳山金梅寨方画梅大当家的与我是旧友，早有了联合之意，其他几位当家的对咱计策也甚是认同，事不宜迟，咱速速回寨，早做打算……”
金牙寨的兄弟们也纷纷点头赞道：“就是就是……将咱四山十六寨的弟兄们都聚齐了，咱几千人，耗也能耗死那女魔头……”
莫诚点了点头，见张大牙所计确是权宜之策，现阶段也只能如此了。
一众人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罗霄山金牙寨，到了晚上，银目寨、铜耳寨、铁鼻寨的三位当家的也一同前来。在张大牙的谋划下，将罗霄山各个出口要道，设卡驻关，让诸寨弟兄严防把守。另组了一支队伍，盘旋在罗霄山附近，一有消息，马上回报，权当前线斥候。再派了几个腿脚快的弟兄，星夜启程，联络万阳山和朱广山的八位寨主。一番筹备下来，天已微露曙光。
此时，莫诚却也一夜未睡。见他独自从房中走出，寻了一僻静无人的地方，使出师父曾传的一套身法来。许久未练，确实生疏了不少，直到练得满头大汗，天空略泛鱼肚白，这才停将下来。
莫诚心中暗道：“那日若不是背后有人偷袭，用此身法，说不定能将师叔祖救出。唉……一切皆是天意……”
待回到房中，洗漱毕后，莫诚才走入议事堂。见张大牙和其他三寨当家的竟也一夜未睡，对着一张粗糙的地图不断比划着什么。
莫诚刚想打个招呼，只见一弟兄满头是汗，神色慌张，急急报来：“大当家的……万阳山……四个寨子……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什么？”议事堂众当家的齐齐惊诧，张大牙更是神色一紧，一双手死死钳住那报信弟兄的双肩：“金梅寨方大当家的呢？”
“大当家的……方大当家和其余三位寨主均生死不明……”那兄弟神色颓然，也顾不得肩上吃痛，无力的说道。
“奶奶个腿的……什么叫生死不明……难道没有一个弟兄逃了出来……”张大牙气极，一把将那弟兄推到在地。
那兄弟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说叨：“死了……都烧死了……都烧死了……”
莫诚走上前，抚了抚那弟兄的背，安慰道：“你先莫怕，说仔细了些……”
那兄弟瞬间抓住莫诚的臂膀，放声哭泣道：“二当家的，万阳山四个寨子全都烧光了……金梅寨方寨主把万阳山其它三个寨中的弟兄都聚拢了起来，让我给咱大当家的带句话，说他们金梅寨……寨子大，让大当家的把罗霄山的兄弟们都迁过来。小的收到方大当家的话，便往咱寨子里赶……谁知……谁知……咳咳咳……”
那兄弟一阵哽咽，莫诚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那小弟兄。那小弟兄缓了缓，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浑身颤抖起来，神情惊惧地说道：“小的……刚走到万阳山半山腰……便……便看到山里头……冒着火光……小的好奇，就回到了金梅寨……啊……啊……”
说道此处，那弟兄双手抱头，惊恐的喊叫道，声音极为凄厉可怖。
“奶奶个腿的，别喊了，你看到了什么？”张大牙再也忍不住，一个耳刮子扇去。“啪”的一声，那巴掌印在了那弟兄的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让那小兄弟清醒了不少，旋即颤抖的说：
“我看到……万阳山几百号弟兄……全躺在地上……身上冒着火……到处都是火……几位当家的……全不见了踪影……小的害怕……就逃回来了……”话说完，那小弟兄一阵气竭，白眼一翻，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