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刘大哥你说你生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连块木碑都弄没了，该不是勾搭的情人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来了吧。
“刘大哥你说我要是不做这一行你会看上我不？我可恨我那该死的老爹老娘了，把我卖到淫窝子里头，不知去哪儿享福了。
“刘大哥你说你凭啥那么迷人呢，我守了这么多年的心，倒是看你一眼就想着跟你走了。刘大哥你说我真要跟你走，你肯娶我不？你肯定看不上我的，我年纪又大，又干这么个买卖，你挑个谁不好呢？看不上我的。
“刘大哥你心里到底装的是哪家小姐呢，你每回憋到发闷到我那儿喝酒，是那家小姐看不上你吗？她凭啥看不上你呢？你送我那镯子，本来给她买的是不是，她为啥不要呢？你给我我也不嫌弃，最起码除她之外，你还是想着我的。
“刘大哥，我现在倒不怎么怨自己那狠心的爹娘了，我要不做这个行当也未必遇着见你，也没法儿陪你喝酒说胡话梦话知心话了，你总算楼过我、疼过我的，也值了。
“刘大哥，我之前狠命从你那儿要钱，不是要骗你，我只是怕你把钱花到别的姑娘肚皮上了，之前给你这儿拿的每一两银子，我以后都买酒给你喝。
“刘大哥，我现在终于知道那些傻姑娘为什么总被公子哥骗了，女人呀，成不成婚倒还在其次，心里还是得装着一个男人，要不然，一辈子为谁受苦都不知道。
“刘大哥，你刚死那一阵，还有同门师妹远远地跑来看你，过年时也不知你哪个相好给你摆上好酒好菜，可现在清明了除我之外可再没人想着你了。记活人易，记死人难呀！”
说着说着，梅三娘竟在坟前痛哭起来，四周静悄悄地，既无行人，也无鸟雀，春风也安静了，仿佛整片天地只有一座小小的坟和坟前落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