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老者手谈之后,令哲晖心中反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他实则早已与刘一刀私下比试过,三战皆胜,虽然未曾逼得刘一刀使出拔刀斩,他还以为拔刀斩这般厉害刀法兰心派传人也未必人人都能练成。不过听那老者详谈,这拔刀斩也不难练,而刘一刀与自己比试时,也总是只守不攻,这般看来,当初的三战皆胜不过是一种施舍罢了,自己只是因为刘一刀不想赢才赢了那三场比试。
  自己一生醉心武道,力求攀上巅峰,多少高手都败于自己剑下,多少绝招都被自己化解,可生前最紧要的对手却不曾正视自己,世间最厉害的刀法也未曾见到,着实可恼,着实可恼,那刘一刀是以为我必然躲不过拔刀斩才只守不攻吗?他如何这般瞧不起我,为何这般小瞧我?
  令哲晖越想越是愤懑,竟不自觉向刘一刀坟头走去,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前方三个人正盯着自己,其中一男一女是燕子门的弟子,之前自己一招打翻过的,旁边还站着一十五、岁的愣小子,看穿着打扮该是附近村镇上的庄稼人。看刘一刀的坟头,重新安上了一块石碑,碑前还摆有两坛烧酒与几碟瓜果饭菜,看来是祭奠刘一刀来了。
  “前辈,不知你与刘大侠之间有何过节,还望您大人大量,冰释前嫌,让死者安息。”孙青侠不敢像上次那般再惹麻烦,只能好言相劝,与小倩师姐暗暗戒备的同时向旁边的傻小子忙使眼色,希望他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惹上麻烦。
  “他死了便是与我过不去。”令哲晖也不多言,直往新竖起的石碑走去,见阴阳剑式攻来,右手内力迸发,长袖一挥荡开二人,随后起掌运劲便要震碎石碑。
  孙青侠与聂小倩赶紧重新攻上前来,孙青侠鹞子翻身,取剑直刺咽喉,聂小倩则使个燕子回翔转到令哲晖身后,往其脖颈间狠狠劈下,只听铮铮两声金铁撞击声响,却不见令哲晖身上有半处伤痕。
  令哲晖大喝一声将两人震向远处,石碑也碎了一地,同时有一物件飞出,令哲晖抬手一吸抓在手中,仔细一看,竟是拔刀斩的刀谱。
  “前辈,这是刘大侠的遗物,你要看便罢了,莫要毁坏。”孙青侠大叫道。
  “别人的刀谱再厉害我又何须去看,这拔刀斩他生前不用,死了还要故弄玄虚,既然不想拔刀,那我就彻底绝了这门功夫。”令哲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气愤,对这拔刀斩刀谱竟深恶痛绝起来。只见他随手一扬,拔刀斩刀谱已然碎成片片纸屑。
  聂小倩想起这是师哥最后的遗物,本想夹藏在石碑之中,也算物归原主,可没想到再次遇见这古怪老头,定要与刘师哥作对似的,毁人墓碑罢了,连师哥最珍贵的刀谱也毁了去,想到这里已是怒火中烧,只想拼个鱼死网破罢了,“师哥,我没帮你保管好刀谱,便随你去了吧!”正待冲上去,只觉腰上被人撞了一击,人翻到在地上,抬头一看,只见孙师弟冲着自己粲然一笑。
  “师姐,刘师哥的仇我去报,你留下给我收个尸吧!”孙青侠知道师姐准备拼了命也要为刘大侠讨个公道,只是那人下手不再留情,要上也只能是自己了。孙青侠觉得这并不悲壮,反而是一种解脱,有一丝欣慰,仿佛自己缠着师姐这好几年,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做点什么似的。
  孙青侠使了一招撼山背,撞向那人的同时,腰中抽出匕首,并将全身内力都集聚在匕首上,狠狠向那人腰眼戳去,打算是以命搏命了。
  在那一瞬间,孙青侠看见师姐泪流满面,尖声叫喊,他还是在乎我的……
  后背能感到一股劲气刺来,恐怕要凿穿自己的肠胃了吧,那样死的未免太难看了……
  冬日的阳光好温暖呀,怎么寒风也变得懒洋洋的,也不知哪儿的鸟叫声这般清脆,远处的小山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像什么呢,像小倩师姐披着雪白的貂皮在门外迎我归家吃饭,呵,我又乱想了,人死前想得还真多呀……
  嗵的一声,孙青侠撞在了雪地上,本以为要死的,却见全身完好无损,扭头才发现刚才那个呆头笨脑的少年,正持刀站在自己身前,而那古怪老头已在三丈外。
  令哲晖打得兴起,明明自己一爪便要刺穿那小子肚腹,却听到轻盈的拔刀声,便只觉日月变幻,自己仿佛身处宁静的夜晚,于青山高处静听清风吹拂,然后自己肩上便被一直忽视的少年用刀鞘一点,稳住身子时已在三丈之外。
  “这是……”令哲晖大惊道。
  “拔刀斩!”那少年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