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行者

  逍遥、峒山、冰月三派,庶出瑶崆。坐地做大后,也从来没有公开与瑶崆分庭抗礼,依然奉瑶崆为祖庭,维系着表面上的尊敬。
  可是,这份脆弱如纸的尊敬,被蒙生彻底捅破了。万千重暗中率峒山派投靠了蒙生,这也就罢了。
  可恨的是,冰封月和郭离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当着千千万万瑶崆系弟子的面,卑躬屈膝地向蒙生表忠心,表决心,心甘情愿地供其驱使,受其利用。
  更可恨的是邵峰这个不屑弟子,居然把师门撇到了一边,旁若无人地跟魔鬼做起了秘密买卖!
  丢脸丢到家了!松阳子觉得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窝囊过。
  换作一般人,松阳子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可是,蒙生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人,惹恼了这家伙,最后吃亏的肯定是瑶崆派。松阳子只能忍气吞气,决定等两人聊完后,再向蒙生辞行。
  “松掌门打算何去何从?”蒙生忽然转身问松阳子。
  何去何从,什么意思?难道瑶崆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吗?
  松阳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邪魂纷纷出来作乱,只怕天下又要动荡了。与其独善其身,不如大家联手合作,共保平安!”
  合作,说得真是动听啊!松阳子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不跟魔鬼谈交易。历史的经验一再证明,跟魔鬼谈交易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人魔殊途,势不两立,魔鬼只会人们带来巨大的灾难!更何况蒙生所说的合作,不过是个噱头。要自己跟郭离子、冰封雪一样拜倒在他的脚下,断无可能。
  “谢谢天遣者的好意,此等大事,松某不敢私自作主,当回门中禀告各位长老后再行商定。”他婉拒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还有一事相求,我想借用邵大哥几天时间,还请松掌门恩准。”蒙生并没有因为松阳子拒绝合作而表现出丝毫不满,相反言词甚是恭敬。
  “也好,你们兄弟有些时日没有见面,不妨多聚几日。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好,那我就在此恭送松掌门和各位瑶崆派的兄弟们了!”蒙生抱拳行礼。
  松阳子匆匆还了一礼,带头离去。
  “邵峰恭送松掌门、叶师叔、济师叔、裴师姑,恭送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
  归途中,古道基情绪有些低落。
  主人早在进入驿馆前,就送还了鲸海派弟子丢失的魂精和魄灵,可是这些魂精和魄灵被兵禁锢的时日太长,需要数月,甚至一两年才能觉醒过来。
  对修道者而言,魂魄过于玄妙,鲜有人能真正理解,之于魂精和魄灵,更是玄上加玄。古道基突破返元期后,才隐隐触及魂魄层面的修炼。
  这种修炼完全是自发的,之于个中道理,根本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魂魄对于修成大道,十分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魂魄不全,或者受损,许多高等的心法便无法修炼。
  根据主人的说法,在完成修身、修气、修经、修脉、修丹之后,便是修魂修魄。魂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有跨过了一关,才能步入越虚,证得大道。
  鲸海派弟子的魂精和魄灵还在沉睡中,无法激发体内的潜能,也就不可能象峒山派那样集体突破,迅速提高修为。
  美好的愿望瞬间落空,古道基虽然一时失望,但也不至于影响心境。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和两位师弟失而复得的魂精和魄灵能否彻底觉醒过来,能否与魂魄完美融合,能否重构完整无缺的魂魄。
  古道基隐晦地向主人表达了担忧,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换句话说,主人也不确定能否彻底帮他们恢复受损的魂魄。
  作为交换,他们的魂精和魄灵成了献祭的祭品,成了兵修补魂魄的“补天石”。
  据主人所言,丹阳期以上修道者的魂精和魄灵,富含魂力和魂能,能有效修复邪魂们受损的灵魂,自然也最讨邪魂们喜欢。
  兵,为了保住他那颗千疮百孔的灵魂,必然会先拿古道基、林宗胜、冷枝明,还有死去的三师弟萧峰鼎的魂精和魄灵炼化进补。
  也就是说,他们的部分魂精和魄灵,很可能早就不复存在了,天遣者找回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细思极恐,古道基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不敢再深究下去。
  “怎么啦?”林宗胜看出一丝异样,关切地问。
  “没什么!”古道基故作镇地摆了摆手。
  就在此时,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抹缤纷的流光,呼啸着朝他们冲了过来。
  “敌袭!”林宗胜大喝一声。
  流光的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到了离他们百十丈的地方。黑夜,对高手来说,跟白天没有多大区别,情况上目了然。来的是一支五十来人的队伍,有人举着一杆旗子,上面印着“洛水”二字。
  “洛水庭!”古道基瞳孔紧缩,嗅到了一丝危全的气息。
  对方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丹阳中期以上的高手,其中有六人应该是丹阳后期,或者丹阳巅峰。另有两人跟自己一样,都是返元初期。
  被两个返元初期一左一右守护着的年轻人,看不出修为高低,估计是故意收敛了气息。
  “没错,我是洛水庭的行者——风茫茫,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越众而出,大声质问,完全没把数千人的鲸海派放在眼里。
  两名返元初期强者紧跟而上,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行者?”古道基心中一凛,表情肃然。
  在昭明域,行者的地位颇高,仅次于域主风步鸣和其座下的护法。
  “我是鲸海派掌门古道基,不知风行者驾到,有失远迎,万望宥恕!”古道基躬身朝对方行礼。
  “你率大队人马从何而来?”风行者就象审问犯人一般。
  “回禀风行者,我等自狮子山而来。”古道基小心翼翼地回答。
  “之前又去了哪里?”风行者不依不饶。
  “南方诸派。”古道基说得滴水不漏。
  “所谓何事?”风行者的口气越发咄咄逼人。话一说完,气势暴涨,一股威压如潮水般朝古道基他们漫了过来。
  古道基早有准备,全身灵气急运,堪堪顶住对方的压力。
  林宗胜退了一丈,才勉强站稳脚跟,护着身后的大队人马。
  高手过招,高低立判,风行者的修为显然高出古道基等人不少,保守估计,应是返元中期。
  好汉不吃眼前亏,古道基央求道:“风行者息怒,容我详细禀来!”
  “哼,这还差不多!”风行者羽衣一抖,气息全敛,弥散的威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鲸海派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古道基却丝毫不觉得轻松。主人的警告犹言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从目前的情况判断,洛水庭应该是掌握了鲸海派的某些信息,要不风行者不至于一见面就步步紧逼。
  对于主人,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感激,要不是他及时出现,鲸海派只怕难逃灭门亡派的厄运。
  祸水西引,就是自取灭亡,古道基想来后怕。
  一名行者,就够鲸海派喝一壶了,洛水庭有十名行者,行者之上,还有四名护法。以洛水庭恐怖的实力,只怕十个鲸海派也只够他打牙祭!
  “快给我如实道来,如有半句谎言,休怪我不客气!”风行者看着战战兢兢的古道基,大声呵斥。
  古道基便把早已编排好的戏演了一遍。他演得非常投入,伤心处老泪纵横,悲愤处捶胸顿足。
  四师弟萧鼎峰英年早逝,两千多名弟子死于非命,这份代价不可谓不大。兔死狐悲,在场的所有鲸海派门众,无不为掌门的情绪所深深感染,一个个低声哭泣。
  在血和泪的控诉中,古道基把兵描述成万恶不赦的魔鬼,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毫无疑问,兵成了发动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鲸海派只不过是受其胁迫,迫不得已的受害者。
  古道基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兵的身上。兵,早死了,死无对证,洛水庭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找兵对质。
  当然,古道基并没有信口开河胡说一通,除了绝口没提天遣者外,基本上都是据实而言。
  风茫茫不为所动,又追问了几个细节,似乎在核实什么。
  在确定情况跟自己掌握的大体一致后,他才满意地笑了笑,道:“如果想起了有什么遗漏的,必须尽快飞剑传书于我。”说完,打出了一道符印,印在古道基的佩剑上。
  “请风行者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念你还算老实,暂且不追究鲸海派滋事造乱的责任。给我记好了,昭明域永远是洛水庭的昭明域,谁想在昭明域兴风作浪,首先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如若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风行者教训得是,我鲸海派定当引以为戒,绝不重犯错误!”
  看着风茫茫带领队伍风驰电掣般地离开,古道基伸手抹了抹额头细密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