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起疑
放眼强者林立的沧冥境，洛水庭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域庭以下，便是派。派是最基层的权力机构。教、坛、庭、派，组成了整个沧冥境的四层社会治理体系。分封制，也是逐级负责制，只要下级交足税赋，上级对下级的具体事务，一般不做干预，地方享有高度的自治权。
如此一来，门派竞争十分剧烈，特别是派与派之间相互攀比，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
这种争斗，更多地表现在内部的励精图治上，很少斥诸于暴力。因为各派都非常清楚，一旦突破底线，必然引起上头的强烈干预，甚至严厉惩罚。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正是基于利益的自动平衡和调节作用，数万年来，这个治理体系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修道世界欣欣向荣，看不出有丝毫衰退的迹象。
如果能够说动庭主风步鸣出面说情，自己应该还有一线生机。古道基打定主意，决定向他求助。
风步鸣深藏简出，修为极高。数百年来，据说只有出手过三次，每次都是一招击杀对手。在昭明域，域主风步鸣是绝对的权威，是神一样的存在。据说，夜啼的孩童，一听到风步鸣三个字，马上就止住了哭声。
要请风步鸣出面主持“公道”，显然不是件易事，必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许之以利。自己开出的条件再高，如果在情理上站不住脚，出再多的钱，风步鸣也不会替鲸海派出头。
古道基非常清楚这一点，鲸海派上上下下必须统一口径，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兵身上推，鲸海派是无辜的，是被迫无奈的受害者，需要门主的安抚慰藉，需要瑶崆系的谅解和同情！
他决定，等到与几个师弟见面通气后，马上飞剑传书向风步鸣求助。
一旦洛水庭介入，鲸海派便不愁没机会脱身。以风步鸣一惯的作风，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面子为大，谁不给洛水庭面子就撕谁的里子！
古道基有足够的把握，让洛水庭为自己出头。
俗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在昭明域这片土地上，风步鸣绝对不会养虎为患，允许有第二个人与他平起平坐。只要把上的信息放出去，风步鸣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上，严惩其心可诛的瑶崆系！
“这是要往哪里去？”凌川派掌门肖志问于千秋，满脸的不悦。
凌川派在这次战斗中，损失十分惨重，死了八十多号人，活下来的弟子不到三十人。连自己最仗仰的二弟卓柳星也命丧湘湖，肖志越想越懊恼，追悔莫及。跟着鲸海派北上，本想捞些好处，没想到连老本都赔了进去。
从昨天半夜到现在，自己的队伍跟在鲸海派后边跑了六个多时辰，早已疲惫不堪，再这样下去，只怕一个个都会累死在路上。
肖志看着行动越来越迟缓的队伍，心中忐忑难安。
星海老怪于千秋，也是窝着一肚子火，翻着怪眼，没好气地回答：“你问我，我问谁啊！”
在昨天的战斗中，星海派也是损失惨重，大半弟子死于非命。
这是战争的宿命，更是南方三十六派的宿命。作为鲸海派的马前卒，他们的命运拿捏在别人的手中。战斗时如此，撤退时也是如此，吃亏的总是他们这些小门派。
半空中，飞着七八张飞毯，上边站满了从前线撤下来的鲸海派弟子。在飞毯后边的山路上，一群南方诸派的弟子却在末路狂奔，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体力严重不支而活活累死。至于掉队的就更多了，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那些在战斗中受伤、行动不便的伤员更是凄惨，刚开始撤退时就被无情地抛弃了，生死未卜。
撤退的命令来得突然而苍促，装备可怜的南方诸派没有几件飞行法宝，长途跋涉，绝大部分弟子只能拼体力。
饶是如此，寄人篱下的南方诸派依然忍心吞气，敢怒不敢言。
“前边就是狮子山了，过了狮子山，就是鲸海派的地盘。”肖志抬手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大山，问于千秋：“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于千秋飞到空中，手搭凉蓬，顺着肖志所指的方向瞅了瞅。只见远处，一道高大的山脉自西向东蜿蜒而行，群峰绰绰，如浮云端。肖志所言非虚，前边确实是狮子山脉。
狮子山脉是一条横断山脉，与周围南北走向的群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心头一紧，回到地面，问：“鲸海派究竟要做什么？”
“鲸海派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林宗胜所说的战略撤退！”肖志的表情十分严肃。
“难道我们失败了？”于千秋惊竦地问。
“应该是，要不，没有理由亡命似地奔逃！”
“你是说，兵败了？这怎么可能？”于千秋虽然心里承认肖志说得有理，但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兵可是超然的存在。超然的存在，怎么会失败呢？
“于掌门可别忘了，对方也有一个超然的存在—上。在超然的世界里，兵不过是个普通人，会胜利，也会有失败。从鲸海派匆忙大撤退的情况来看，兵不但败了，甚至可能死了！”说到最后，肖志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不行，一旦过了狮子山，我们就永远寄人篱下，听人摆布了！”于千秋放缓脚步。
“何止如此，只怕你我的性命都危在旦夕。瑶崆系的人马一旦杀过来，古道基肯定先拿南方诸派挡头阵，当炮灰就是我们了！”
“怎么办？”
“你倒是说话呀！”见肖志没有回答，于千秋心急如焚，不停地追问，浑然没有注意到肖志古怪的表情。
“谁在瞎嚷嚷，快走！”一声呵斥，在于千秋身后响起。
于千秋刚要转身，只见魏辉已窜上前来，劈头盖脸地训斥：“再瞎嚷嚷，以扰乱军心论处！”
这家伙丹阳初期修为，本事不大，架子却是十足。仗着林宗胜座下大弟子的身份，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南方诸派更是颐指气使。
于千秋早就看不惯他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作派，听闻此言，越发气不打一处，怪眼一翻，浑身气势暴涨，恶狠狠地盯着魏辉，道：“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处置老夫！”
看着于千秋掌心隐隐流转的暗红色光芒，魏辉自知不敌，连退了三步，色厉内茬地喝道：“于千秋，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放你娘的臭屁，别给老子乱扣帽子！有本事，放马过来好好打一架，要是你赢了，老子往后随你踩，要是败了，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老子身边瞎聒噪！”
“于千秋，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看着步步进逼的于千秋，魏辉丢下一句狠话，落荒而逃。
看着魏辉远去的背影，肖志笑言：“于掌门好强的气场！”
“肖掌门见笑了，魏辉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会知道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于千秋笑得得意。
肖志有意无意地朝周围瞄了数眼后，对着于千秋呶了呶嘴，轻声道：“我们被监视了！”
于千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内心震惊不已。
在每支南方诸派的队伍中，都跟着两三名鲸海派弟子。这些人个个修为不弱，应该都是精英弟子，甚至是核心弟子。他们掩饰的很好，混在队伍中若无其事，要不是用心观察，很难看出端倪。
“他们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办？”于千秋忧心忡忡。
“先不要打草惊蛇，争取在进入狮子山脉前，让南方诸派的主事们碰个头，商量下对策，统一下行动。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小心提防，彼此照应，谅他鲸海派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肖志说完，朝于千秋使了个眼色，脚下发力，迅速朝前飞去。
于千秋紧跟其后。两人都是丹阳中期修为，速度远在一般人之上，等负责监视的鲸海派弟子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家小心，我们南方诸派被监视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越山派掌门钱德继的耳际响起，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肖志和于千秋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快如疾风。
一阵风从背后袭来，死里逃生、伤痕累累的殷牯派掌门赵宪顿生警觉，也不转身，反手朝后扎出一枪。
肖志和于千秋闪身躲开，一左一右出现在他的身边，却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你们……”就在赵宪疑惑不解的时候，他看见肖志朝自己使了个复杂的眼色。另一边，于千秋沙哑的声音响起：“赵掌门小心，我们被鲸海派监控了！”
“怎么回事？”赵宪话音未落，肖志和于千秋已飘出十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