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共济会

  在他的脑海里大致理出了一个脉络。有个自称兵的强者,五年前突然降临到鲸海派,宣称是鲸海派遗老,展出惊世骇俗的修为实力,彻底征服了门众。从此,鲸海派改尊道统,改奉兵为道尊,惟兵道为正道。在兵道的帮助下,鲸海派的实力大增,野心膨胀,开始走上了扩张之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南方诸派。在兵道的诱惑下,南方三十六派于四年前陆续投入了鲸海派的怀抱。随着势力的不断扩大,鲸海派越发有恃无恐,驱狼吞虎,利用三十六派意欲侵吞峒山派。云蒲镇一战,只是牛刀初试。一来彻底把南方诸派捆绑在自己这架战车上,二来试探峒山的反应和实力。
  鲸海派和南方诸派这次行动出动的人马之多,着实出乎黄石的意料,居然近两千之众。并且,每派队伍配备一只灵虎,意图十分明显,务求将峒山的第一批援军一网打尽。
  深思极恐。鲸海派是中等规模的门派,原先的基础就在峒山之上,门众有四千之多,与瑶崆、逍遥不相上下。南方诸派多则四五百人,少的也有两三百人,总数不下万人。两股势力拧在一块,哪是怎么一样强大的力量?瑶崆、逍遥、峒山、冰月,加起来也不过如此。
  所幸鲸海派有所顾忌,没有倾全力对付峒山,要不峒山危矣。如果此次对方多派几名高手,中途再来个伏击,峒山的损失难以估量。
  黄石学习兵法,颇有些时日,遇事总会情不自禁地用兵法来分析问题。
  他觉得事情大了,得尽快把审讯结果和自己的想法告诉掌门。此次血洗云蒲镇,只是牛刀初试,鲸海派的目标绝非仅止于此。峒山派危险,冰月、逍遥和瑶崆也难以独善其身。
  北脉有风来,
  世劫在眼前。
  世界难道真要大乱了吗?想到《枉然歌》,黄石毛骨竦然。
  瑶崆的叶朝辛来了,逍遥的杨乐天来了,冰月的花赛雪来了,三人几乎前后脚踏进峒山的山门。云蒲镇被血洗,裘勇殒落的消息不胫而走,三派无不震惊。
  峒山设了灵堂,沉痛悼念裘勇和薛希山等三百四十四位战死的弟子。哀乐低沉,人人戴孝,沉浸在强烈的悲伤气氛之中。
  叶朝辛、杨乐天、花赛雪祭奠过亡者之后,被请到一边用茶。
  “万掌门,有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叶朝辛第一个发问。
  云蒲镇遭到洗劫,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几乎所有值钱的天材地宝、灵草丹药、兵器法宝,都被搬光。峒山损失惨重,瑶崆、逍遥、冰月损失也不少。各派设在云蒲镇的营业部无一例外遭到袭击,人员全部被屠杀,细软被搬空。
  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万千重。
  “鲸海派!”万千重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此话怎讲?”花赛雪满脸惊讶之色。鲸海派远在千里之外,与峒山隔着南方诸派,怎么可能长途奔袭?
  “唉!”万千重长长地叹了口气,便细细道了开来。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避讳,他没有提到兵。
  大家越听面色越凝重,一个个眉头紧拧。如此看来,鲸海派驱狼吞虎,志不在小。
  “如果我所料不差,鲸海派必将会有更大的行动。至于下一个目标是我峒山,还是逍遥、冰月,这不好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绝不会就此收手。”说完,万千重有意无意看了眼叶朝辛。
  瑶崆北面有北脉为凭,固如金汤,另外三面有逍遥、峒山和冰月坐镇,鲸海派再猖狂,也不敢直接攻击瑶崆。
  杨乐天凛然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我建议由祖庭瑶崆制头,逍遥、峒山、冰月参加,成立统一的指挥机构,尽快拿出应对方案。一旦鲸海做大,恐怕我们谁也逃不了灭门亡派的悲惨下场。”
  “是啊,我们不能坐等,要赶在鲸海派下一次行动之前,先下手为强。”花赛雪直言要害。
  大家都看着自己,叶朝辛不得不表态,他欠了欠身,道:“我完全赞同杨师弟和花师妹的意见。任其发展下去,必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体重大,我马上赶回去禀告掌门。”说完,叶朝辛起身告辞。
  “这个老狐狸!”叶朝辛一走,杨乐天忍不住抱怨。
  “瑶崆是指望不上的,走了也好!”万千重道。
  “此话怎么说?”花赛雪甚是不解。
  “瑶崆居于我们三派腹地,北边又有北脉做天然凭障。鲸海派要攻打瑶崆,必然先要拔掉我们三颗钉子。也就是说,瑶崆短时间内无需担心会受到攻击。瑶崆素来对峒山、逍遥、冰月怀有芥蒂,这时候他只会作壁上观,绝无施以援手的可能。所以能不能度过此劫,就看我们三家的态度了。”万千重说到这里,顿了顿,作恍然大悟状:“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诉大家。”
  见他久久没说,花赛雪忍不住催促:“什么事?”
  “鲸海派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能把南方诸派收拾得服服贴贴,惟他们马首是瞻,是因为五年前突然来了个自称是鲸海派遗老的兵。”说到这里,万千重侧脸盯着杨乐天。
  杨乐天被万千重盯得心里发毛,“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
  “兵的手法跟上如出一辙,自称道尊,自创兵道……”万千重的声音越来越低。
  杨乐天如遭电击,浑身一颤,花赛雪也是花容色变。
  如此看来,上的来历十分可疑,其用心恐怕也非光大门庭这么简单。细想起来,上道十分诡异,太匪夷所思。
  “此局能不能迅速化解,关键要看杨师弟和郭掌门能否请动上。如果上肯出手击败兵,或者退一步,一举击杀数名鲸海派高手。那么,眼前这场危机就会马上烟消云散,大家也不用担心上别有用心。”万千重双目熠熠。
  “此计甚妙,一举两得!”花赛雪道。
  “我当竭力一试!”杨乐天也深以为然。
  杨乐天和花赛雪刚走不久,峒山又来了三个客人,远远就嚷开了,指名道姓要见万千重。来人自称是共济会昭明域的二当家,身份尊贵。门下的弟子不敢怠慢,赶紧向内堂通报。万千重一听,一个头两个大。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见上一见。
  共济会是个神秘的组织,既是财团又是豪伐,名下的百济堂以经营各类天材地宝和兵器法宝为主,实力十分雄厚,产业遍布沧冥境。此次云蒲镇遭到血洗,百济堂设在云蒲镇的分店也未能幸免,店中财宝全部被劫,从掌柜到执事到普通店员,十二人尽数被杀。来者不善,肯定要向峒山问罪,要求赔偿损失。
  对共济会来说,云蒲镇这点损失,只是九牛一毛。可换作峒山就不同了,不说倾家荡产,也是伤筋动骨,大伤元气。赔,肯定是赔不得的。此例一开,后患无穷。云蒲镇多少店家,多少大户人家,都会找上峒山索赔。峒山就算卖尽家产,也未必能赔得出来。万千重打定主意,一毛不拔。
  此人长着一张菩萨脸,中等身材,微微发胖。此时菩萨脸上却没有笑容,见到万千重,微微欠身行礼后,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共济会昭明域的当家张钦宏,路过此地,特来拜见万掌门。”
  “张当家客气了,正值多事之秋,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万千重一边打量着来人,一边委婉地表达了歉意。百济堂云蒲店损失惨重,作为一方之主的峒山派保护不力,难辞其咎。张钦宏嘴上说是路过,极可能是特地为此事而来,自己不能不小心。共济会这种庞大的组织,绝对不是峒山派所能惹得起的。
  张钦宏身边的两名随从身体欣长,面目俊逸,目中精光含而不露,应该都是丹阳中期,甚至后期。张钦宏周身似乎笼着一层雾,看不出修为高低,想来是有意收敛了气息,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共济会盛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经营数千年的巨商擘贾,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都远在一般的门派之上。
  张钦宏似乎并不买账,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云蒲店十二人全部被杀,物品悉数被盗,这笔损失,不知万掌门有何打算?”
  万千重苦笑道:“想必张当家已亲临云蒲镇看过,整个云蒲镇可谓满目疮夷,惨不忍睹!”
  张钦宏轻轻地点了下头。
  “为了保护云蒲镇,峒山出动了近两千之众。不是我夸口,峒山派该做的事,一件都没落下,该担当的责任,不曾有半点推卸。可是,还是没能挽回局面,让大家失望了。我在这里,代表峒山先向你赔个不是。”说到这里,万千重躬身朝张钦宏深深一鞠。
  俗话说,礼多人不嫌。见万千重如此谦卑,张钦宏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此番云蒲镇被劫的灵宝店又不只是百济堂一家,万掌门何必如此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