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拷问
在茅房里遭到突袭，对方喊出自己名字的刹那间，辛武觉得依稀有点眼熟，到现在也没想起究竟是谁。对方为什么要戴面具？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老熟人？如果这样，到也未尝不是不件好事。怕就怕对方所说的交情，只是随口胡诌的幌子。想到这里，他有意试探下对方的诚意，故意自言自语道：“重用我，谁信呢！”
“撇开之前你我的交情，暂且不谈，单说云蒲镇吧。你我先后看中那片废墟中的小矮房，你不觉得是缘分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我会善待每一个有缘之人。”黄石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辛武的肩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辛兄弟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凌川派丢了性命！”
提到小矮房，黄石身边的两名师弟，不禁相视莞尔。躲在那又臭又脏的茅坑里，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也只有黄师兄这样的怪人，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不但保住了三人的性命，还抓获了两个卧底，立了大功。
这话听在辛武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黄石的意思很清楚，他很欣赏自己。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大概指的就是这层意思。对方竟然不惜躲进臭气熏天的粪坑里，连一向嗅觉灵敏的鼹鼠都瞒了过去。自己栽在这样的人手里，一点都不冤。思及至此，他也没什么可犹豫了，看着黄石道：“也罢，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痛快！”黄石让谢盛递给辛武一个凳子。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黄石便弄清楚了事件的大致经过。
这一次血洗云蒲镇，蓄谋已久。
早在四年前，南方三十六个小门派在鲸海派的主导下，成立了南方联盟。开始，南方联盟有名无实，各派照样自行其事，彼此间的争端也从来没有断过。也不知道鲸海派用了什么手段，一连杀了数名肇事者。从此以后，三十六派对鲸海派唯命是从。这一次血洗云蒲镇，便是鲸海派的提议。三十六派，每派出五十个人手，统一听从鲸海派的指挥。所得财物，悉数归各派所有，后果则由鲸海派来承担。云蒲镇是峒山的第二大集镇，城内店家云集，天材地宝琳琅满目，看着就让人眼红。这样的好事，各派自然是大喜过望，凌川派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早在半个月前，各派便根据鲸海派的要求，派出了探哨对云蒲镇进行了全盘摸底，制定了详细的洗劫方案。一听要劫杀峒山派驻在云蒲镇的人马，再伏击峒山派援军，一些门派不是没犹豫过。劫财劫物事小，杀人就不同了，峒山派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前车之鉴，不能不防。星海老怪于千秋被万千重逼得亲手血刃十多名自家弟子，这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最终还是没抵挡得住丰厚的利益诱惑和鲸海派的高压。
跟辛武一起在茅房被抓的家伙叫毛头，是越山派的探哨。越山和凌川紧挨着，两人不但多次见过面，还打过一架，彼此也算是老对手了。
至于灵虎，则是鲸海派派来的探哨，本人修为不高，但手上的鼹鼠十分厉害，简直是追踪神器，不少躲起来的峒山弟子都被它找了出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鲸海给南方诸派每派配备了一个灵虎这样厉害的狠角色。
黄石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璧，输入灵气，玉璧上立即显示出清晰的人像。他把玉璧递给辛武，道：“这四个人你认不认识？”
辛武仔细辩认，认出了两个，一个是湘湖派的许风，一个是鲸海派跟踪队的，不知道姓啥名谁。
湘湖是凌川的老领居，两派关系不错，门中弟子也多彼此认识。之于鲸海派的探哨，辛武也不是十分肯定。在他的印象中，出发来云蒲镇之前的大集结中，站在南方各派队伍之前的鲸海跟踪队中有这么号人物。他们每人手上都捧着只鼹鼠，十分醒目。当时，谁也不知道鼹鼠是做什么用的。
“鲸海派来了多少人？”
“鲸海给我们每派配备了三个人，一名队长，一名副队长和一名跟踪者。另外还有十来个人跟在一名面蒙面人身边，不离左右。这样算下来，应该是一百二十人左右。”说到蒙面人，辛武不免多看了黄石一眼。
“蒙面人是不是使一把大锤？”黄石目不转晴地盯着辛武问。
“不是一把，而是一对。”
终于就要查到杀害师傅的凶手了，黄石暗暗咬了下牙。能一锤击杀师傅这样的高手，肯定不是泛泛之辈。鲸海派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此人必定身居高位。只要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应该是鲸海派的几名主事之一。你想啊，组织南方联盟三十六派攻打云蒲镇，这么重林的事情，鲸海派怎么会放心让一位门下的弟子来统领。还有，鲸海派跟踪队的那个家伙，应该知道蒙面人是谁。”辛武说得头头是道。
看样子，辛武是死心塌地认定自己了。黄石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又问：“凌川派门众的修为最近是不是提高不少？”
听了这话，辛武愣了一下，表情颇为奇怪。
“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没有，你说得很对。有条重要的信息，我忘说了。自从三年前凌川派改了道统，换了道尊之后，不但门众的修为提高不少，掌门他们的修为也明显增长了许多。其实，不光是凌川，南方三十六派，这四年来的进步都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南方诸派唯鲸海派马首是瞻的主要原因。鲸海派的兵道十分神奇，只要你信奉兵，膜拜兵，兵就会帮助大家提高修为。”说到兵，辛武的神态变得庄重起来。
面具之下，黄石满脸诧异之色，他想到了上道。难道鲸海派的兵道，跟峒山派的上道同出一辙？他又问：“兵是什么？”
“兵，是一尊神像。”
果然不出所料！黄石一直对上道抱怀疑态度，虽然这几个月来，身边的师兄弟个个进步明显。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怎么可能帮助人提高修为？他觉得匪夷所思。
后来，他听裘师傅提起，上，并非只是一尊神像，而是千年前的祖庭瑶崆首席大长老上清子前辈。此人遭到当时的瑶崆掌门了落真人的清洗，身受重伤，一度下落不明。就在他境界行将崩溃，就要身亡神灭之际，意外发现了一处小世界。他在小世界中，不但稳固了境界，还得了一件上古遗留下来的奇宝，从奇宝中悟出上道神功。上清子，现身居逍遥峰，利用上道，帮助门众提高修为，重振当年瑶崆盛景。
逍遥、峒山和冰月源出瑶崆。上清子与瑶崆有嫌，寄居逍遥峰，这样的解释貌似完美。但细细推敲，却有一处很大的破绽。千年来，瑶崆换了四代掌门，了落真人早已亡故，两人恩冤也就一笔勾销。上清子要恢复瑶崆当年的盛况，理应选择瑶崆，而非逍遥。传播上道，更不应该局囿于逍遥、峒山和冰月三派。黄石非常有主见，宁愿放弃修为增长，也不肯贸然信奉上道，决定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现在，又鲸海派又闹出个兵道，越发让他怀疑其中有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兵，不仅仅是一尊神像，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黄石道。
“不会吧？”辛武觉得黄石有些高深莫测。
“这只是我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日后自会见分晓。走，我们去见见另外几个人。”说完，黄石朝外走去。
辛武所招供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还需要核实。
越山派的毛头和湘湖派的许风，见辛武跟在黄石身边点头哈腰，知道大势已去，也都乖乖招供了。两人所说的，跟辛武如出一辙，也从侧面印证了辛武所言非虚。许风从玉璧的蜃影认出了东瓯派的苏三。依样画葫芦，黄石又带着许风去见苏三。苏三一见到许风，自知无法隐瞒，便识趣地招供了。
剩下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初步确定了身份，鲸海派的跟踪者；还有一个，谁也不认识。黄石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提审不认识的。陪同他一起审讯的几个师弟都非常不解。不过，黄石是掌门钦点的主审官，他们只是陪审，不便多嘴多舌。
这是名精瘦的汉子，胆子却很肥，开口便说：“既然落到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指望从我嘴里掏出半点信息。”说完，自顾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
“铁汉子！”黄石笑着道。
汉子左眼睁开一条缝，瞄了黄石一下，又闭上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最讨厌杀人了。”黄石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