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战利品
西城大街上，乘人不注意，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溜出了伍队，躲进了一棵大树的阴影中。
北城，队伍行走在河边。突然人群一阵骚动，扑咚，扑咚数声，有人被挤掉到了河水中。就在大家忙着救人的时候，三个黑衣人贴着河岸下的驳坎如壁虎般游移，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角落中。
东城一座大宅院前，人声鼎沸。一名危危颤颤的白发长者，突然喜极而泣，跪倒在峒山弟子面前千恩万谢。老头有十三位家人，加上仆人，一共二十二号人仓惶出逃，现在全都平安回来，难怪如此激动。周围的民众深受感染，也多唏嘘不已。就在大家悲喜交集之际，两道身影如两道轻烟，不觉不知飘进了左边的废墟中。
听到自己的队伍来了，黄石的两个师弟早已按捺不住，却被黄石给制止了：“忍了这么久，还在乎再多忍一会吗？”黄石贴着粪坑壁一动不动。
两个身影在废虚中转了一圈，径直朝茅房摸来。
“唔，臭死了！”一人捂鼻。
“保命要紧，先在这里避避风头，等会再见机行事！”另一个声音传来。
“辛武！”正是冤家路窄，黄石听出了他的声音，骤然想起了他的身份，凌川派弟子。多年前，自己跟着董相雷师傅上凌川拜访其掌门人肖志时，恰好他从山门出来，便打个招呼，互通了姓名。当时，辛虎说话支吾遮掩，似乎不愿与人多打交道。黄王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探哨的原因。
辛武此次奉命留在云蒲镇做卧底，刺探峒山派的动向。不管是卧底，还是探哨，都跟刺客有相通之处，越隐蔽越安全。
南门上空，武长春骈指疾点，两粒流萤般的星火自天而降，击中了城门外一处沟渠中潜伏的两个人影。两人哼也没有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西城兰桂芳酒肆，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从树上飞出，沿着酒肆的屋脊，飞快地朝西门方向窜去。突然，空中一点寒星暴出，击中了他的百汇穴。百汇穴乃昏迷穴，店小二如雪球一般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北城外，三名黑衣人回头看了看云蒲镇，长长舒了口气。三人离开队伍不久，潜入了河中，顺着水流逃出城外。突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老鹰抓小鸡地把三人提到了空中。他们头碰着头，身体挤着身体，脖子交缠在一起，被一只手紧紧的扼住了喉管，样子十分滑稽。
董相雷一手提着三人，朝西城飞去。到了兰桂芳上空，另一只手一招，倒地昏迷不醒的店小二飞了起来，被他倒提着脚，如拖扫把一样拖着走。
东城上空，万千重双目炯炯地注视着下边的一片废墟，眼睛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等待真相，等待答案。
云蒲镇，到处都是峒山派的人，这时候贸然行动，很容易露出马脚。与其冒险，不如暂时按兵不同。峒山大张旗鼓地开展全城大搜捕，声势虽然吓人，却没什么收效。南方联盟该撤的队伍早已撤得干干净净，留下来的几个人都是十分机警的卧底，峒山派计策用尽，恐怕也是枉然。时间一久，必定败兴而归，不可能长时间在云蒲镇逗留下去。
辛武躲在茅房里分析形势，浑然不知有三双眼睛正在紧盯着他俩。
黄石朝两名师弟递了个眼色，两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劲力暗运。坐便架前的厚厚的木挡板骤然爆开，碎木如蝗群般朝辛武和另一名卧底迎面扑来。茅房不大，彼此的距离不到一丈之远，等两人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碎木中蓦然亮起三道寒光，一道抵住了辛武的咽喉，两道斩中另一名卧底抬起来格挡飞木的手臂。
“啊”地一声惨叫，两只手连着半截小臂掉落地上，人也昏死过去。
剑尖入肉半寸，只要对方稍一用力，自己的喉管就会被刺破，辛武不敢稍动。
“辛武，我们又见面了！”黄石笑容满面的看着脸色惨白的辛武。
“你是谁？”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辛武骇得浑身筛抖。
乘此机会，黄石出手如风，点了对方风池、翳风、合谷三处大穴。
辛武头一歪，不醒人事。
三人带着战利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茅房。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形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掌门师伯！”三人见到万千重，赶紧执晚辈礼。
万千重指着辛武，问黄石：“你认识他？”
“回禀掌门，此人叫辛武，是凌川派的弟子，我曾跟随裘师傅上凌川，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想到裘勇，黄石神情关切地问：“我师傅怎么样了？”
万千重默然，表情悲伤。
“怎么啦，莫非受伤了？”黄石脸色微变。
“裘师弟走了！”万千重一字一顿地说。
“怎么会这样？”黄石和两个师弟泪奔。黄石对裘勇感情犹深，他的一身修为都是裘勇所授。此次侥幸能活下来，也多亏裘勇平时的悉心指点。
裘勇除了教门下弟子如何修炼外，也经常给他们讲解兵法和临场对敌之道。黄石对兵法甚为着迷，没少向裘勇请教。
峒山与南边诸多小门小派接壤，经常有盗匪出没。剿匪的任务，基本上都由裘勇承担。裘勇从来没有让门派失望过，几乎每次都是凯旋而归。也正是这个原因，为他赢得了战神的称号。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命殒云蒲镇。
万千重双目如赤，额边青筋暴起，如蚯蚓扭动，他忍着内心的巨大悲痛和愤怒，强装平静地说：“裘师弟走了，他带来的三百名门众也几乎全部战死，连你们在内，一共才六个人活下来。”
听到这里，两名师弟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着黄石，目光里充满感激之情。要不是黄石坚持躲进茅房里按兵不动，恐怕他们也早已没命了。
黄石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结果比自己估计的还要糟糕。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对方又早有准备，峒山伤亡巨大无可避免。让黄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师傅居然也没有逃过此劫。师傅一身丹阳初期修为，又精通用兵之道，如要脱身并非难事，除非对方有丹阳中期以上的高手押阵。
“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这仇肯定要报，而且要加倍报，十倍百倍地报。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弄清楚谁是我们的仇家，谁是血案的制造者。凌川派有重大嫌疑，我会好好跟肖志老贼算算这笔账。可单凭凌川一派，绝无可能杀我峒山三百之众。”万千重分析道。
“掌门明察秋毫，凌川派只是其中之一。弟子曾听到他们提起，这次行动是一个叫南方联盟的组织干的。南方联盟，很可能就是南方三十六个门派的结盟组织。南方诸派素来矛盾重重，形同一盘散沙。能把他们拧在一起，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势力。这只是弟子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请掌门明查。”说完，黄石瞥了眼辛武和另一名卧底。
“哦……”万千重沉吟不语。果真如此的话，只怕麻烦只是刚刚开始。
要把三十六个门派促合在一起谈何容易，除非对方强大到连三十六个门派联合起来都害怕的程度。可是，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万千重不敢想象。更重要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把南方三十六个门派拧到一块，有什么意图？
三十六个门派，至少有七个跟峒山关系暧昧，峒山在他们当中也暗插了卧底。为什么联盟这么重要的信息，峒山竟一无所知？
南方诸派周围的大门派屈指可数，除了峒山外，东南有鲸海派，东北有逍遥派，西北有冰月派。这个大派的实力虽有强弱，但总体相差不是不大，基本保持平衡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南方三十个小门派一直内耗不断的主要原因，他们背后都有不同的大门派撑腰，谁也不服谁。
峒山与逍遥、冰月早在数月前便已结成同盟，共奉上尊，共尊上道，没有道理在背后对峒山下毒手。就算郭离子，或者冰封月有心，只怕上也不会答应。除了逍遥、冰月，剩下的便只有东南的鲸海派。可是，鲸海派与峒山相隔甚远，几乎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也没有理由对峒山下手。
一时毫无头绪，万千重发现脑子有些不够用，心想只有慢慢再查了。他对黄石道：“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还有其他发现没有？”
黄石想了想，道：“敌人不但人数众多，而且个体实力很强，似乎……”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
“似乎什么？但说无妨！”
“似乎在我们峒山弟子之上。”黄石嗫嚅着道。
万千重又“哦”了一声，脸色微变。他略想了一下，又问：“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