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枉然歌
“这些你认不认得？“”童柯不动声音地指着另外的符录问田烨。
“溺水符、夜光符、眩目符……”田烨居然也能答得八九不离十。
要知道，真正的符录多是彩色的。一旦画在地上，辨别的难度增加不少。
再问些复杂的，田烨就不懂了，不停地摇头。
“拿着，送给你了。”童柯从怀里掏出百鬼画符，丢给田烨。
田烨翻了翻，欣喜若狂：“多谢童队长！”
“都是自家兄弟，谢什么谢。等你看了，有什么心得，随时找我交流。”童柯说完，站起来，冲大家喊：“都别闲着，把木头给我扔回谷外去！”
“啊，不是吧？”众人大惑不解。
“老孙头。”
“在！”
“老山。”
“在！”
“是你们耳朵不灵光，还是我说话太轻了？”童柯盯着他俩问。
“不，不……是，只是……这……”老山结结巴巴，想要解释什么。
老孙头一把把他拽了过去：“走噻！”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伐木队的任务就是每天把一千五百根大木头搬来搬去。开始，童柯觉得新鲜，指挥一群人倒腾来倒腾去，看着他们累死累活，心中很是得意。可时间一久，就厌倦了。他想了个办法，让三小轮流监督。自己躲起来琢磨道生心法。
道生心法的口诀，童柯早背得滚瓜烂熟。蒙生讲解得也很仔细，特别是十多处要点，解释得非常清楚到位。童柯也理解了，可一旦做起来，却总是行不通。道发心发的第一步，用四个字概括，就是以气开穴。具体说，引导体内的灵气进入腧穴，淬炼穴道，达到激活穴道功能的目的。腧穴与经脉相连，让灵气进入腧穴，对童柯来说，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穴道上。
按蒙生的说法，穴道与全身毛孔相连。每一个腧穴对应许多穴道，每一个穴道又连着若干毛孔。只要用灵气激活穴道，毛孔就会自行吸取外界的灵气，就能达到以外养内的目的。可是无论童柯怎么运气，始终感应不到穴道的位置。
这该怎么办？童柯试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把全身灵气集中到一个腧穴上试试！他突发奇想。感应不到穴道，是因为穴道太细小，隐藏在皮肉中，很难被发现。全身八百多处穴位，同时运功，力量太分散，注意力也无法集中，穴道自然也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把灵气运送到一处，让一个穴位鼓胀起来，穴道也必将被撑大，自己也就容易感应了。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依计而行。他选了任脉附近的承满穴做试验。承满不是大穴，即使出点差错，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再次凝神内视，丹田收缩，运气进入任脉，力注承满。承满穴顿时大了两倍有余。一阵疼痛传来，几乎乱了气息。童柯强忍着疼痛细察，还是没有发现。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北脉之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附近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许多门派的掌门都惴惴不安不起，暗中做了布置。
道藏长流转，
世事多轮回。
天上是天上，
地下面目非。
道藏逾三千，
瑶崆连着天。
北脉有风来，
世劫在眼前。
亦是人心贪，
亦是妖魔残。
天意难消遣，
日月枉昭然。
这首名叫《枉然歌》的童谣流传很久很广，不知为何人所作，讲述的是万年前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乱。战争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几乎席卷整个修道世界。修道世界一度轮为地狱，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白骨累累，到处荒无人烟。许多门派在战争中灰飞烟灭，无数强者殒落，无法统计有多少修道法门从此失传，修道界元气大伤。
据说，战乱发生之前，瑶崆也曾发生了一次类似的北脉之风事件，大片森林毁于一旦。之后不久，门派争斗愈演愈剧，越搅越大。就在修道世界动荡不安的时候，大批魔族从天而降，加入了战争，最终变成了一场大浩劫。
有人认为，这首童谣是劝世书，劝告世人不要利欲熏心，害人害己，殃及后世。也有人认为《枉然歌》其实是偈语，隐藏着天道的秘密。各种解读的版本很多，有真心实意劝人为善的，也不乏哗众取宠的。
不管如何，有一点非常肯定，一提到五千年前的那场大战，无人不摇头叹息。
斯是一战，修道世界元气大伤，至今也没有恢复过来。
蒙生他们躲在北脉修练，对外界的信息一无所知。
自从搬进军营之后，蒙生极少外出，整天呆在营中苦修，伐木队的闲杂事都交给了童柯处理。
童柯琢磨道生心法大半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心情自然好不了，便把气撒到了队员身上。每个队员搬用木头的数量从五十根加到了七十根。
大家敢怒不敢言，每天干得累死累活，干完了还要抓紧修炼，要不灵草就没着落了。童柯手里有尚方宝剑，又掌握着灵草的分配大权。大家有怨言，也得忍着，还得违心地巴结讨好。
这样持续了一个月，效果非常明显，大家的修为都上了一层。老孙头和老山，已是道发七层，涂独、田烨、韦宝和七根等二十六人达到了六层，只有两人还是五层。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童柯要逼着他们天天把木头搬来搬去。搬累了，睡意就上来了，修炼起来才更有效果。清楚了这一点，大家的积极性更高了，不用童柯监督，不用三小吆喝，都很自觉地起早摸黑搬木头。
童柯一直不明白，三小从来不修炼，修为却在不断提升。这一点，着实让人羡慕疾妒恨。前两天，三小居然学会了飞行。不过，刚要往高处飞，就被蒙生逮住警告了。
蒙生的警告十分有理，要是被人发现伐木队的行踪，天晓得会惹上多少麻烦。
三小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对蒙生的话言听计从。
“单吃灵草，也能增长修为？”童柯向蒙生请教。
蒙生点了点头，又问：“怎么啦？”
童柯瞟了瞟三小，道：“他们进步很大哦！”
“妖族，跟人族不一样，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觉醒。觉醒的过程，就是修为增长的过程。灵草是觉醒最好的催化剂。”蒙生解释。
不愧是老灵魂附体，老大什么都懂。童柯来了兴趣，继续诱导：“这么说来，妖族都不用修炼了？”
“不！”蒙生摇了摇头，说：“只有真正的妖族才有自我觉醒的过程。”
“妖族还分真假？”童柯甚感奇怪。
“当然，譬如你，就是假妖族。”蒙生的手指几乎戳到童柯的额头。
“我？妖族？”童柯如遭电击，脑袋发懵，思维凌乱。从小到大，混迹在人群中，自己怎么可能是妖族，而且还是个假妖族！
“没错，你身上有很强的妖族血脉。”
要真如此，自己岂不是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了？童柯觉得后背发凉，浑身难受。他急得跳脚，冲蒙生直嚷嚷：“老大，你可别信口开河，这要传出去，你让我怎么做人呀！”
“无知！”蒙生不屑地瞥了童柯一眼，用充满着崇敬的口吻说：“妖族，那是多么悠久，多么神圣的种族啊！”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妖族乃草木精灵所化，根本不能跟人族相提并论。有关妖族的来源，修道世界妇幼皆知，又岂是蒙生三言两语所能诓骗得了！童柯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他怀疑，说这番话的不是附体的老灵魂，而是蒙生的本元真身。蒙生是魔，早在无名洞就有定论。妖魔本是一家，蒙生如此推崇妖族，想来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童柯不说话，蒙生却是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妖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的混沌时代，甚至更加久远。道藏三千，没有比他们更古老的族群了，可以说他们是人族共同的先祖。现在的人族，或多或少都有妖族的血脉。后来，妖族突然没落，而人族却不断壮大，时间一长，人族身上的妖族血脉就越来越少，不做深度检测，根本发现不了。”
蒙生极为认真，不似说谎。童柯问：“为什么妖族会突然没落？”
“这要从妖族的起源说起，妖族脱胎于顶阶的天材地宝。混沌时代，孕育了大量的天材地宝，顶阶的也不少。妖族因此兴起，出现了许多绝世强者。他们拥有翻江倒海之力，通天彻地之功，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后来，不知何故，混沌突然破裂，大量的天材地宝被毁。妖族失去发展的土壤，开始走向没落。”蒙生说得活灵活现，如同亲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