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切变线

  “啊!”地一声惊叫从身后传来。罗孚燕回头一看,惊得脸无血色。一根粗如大柱的飞木击中了杨路师弟的后背,顶着他朝前疾飞。
  在他身后十几丈之远,飞木、飞石密如蝗群,黑压压地飞奔而来。
  “杨师弟,挺住!”罗孚燕不敢停留,拼命催动金足赤,朝前疾飞。
  杨路悟通后期,修为不弱,又有金足赤在身,飞行的速度可想而知,可还是被高速飞来的断木击中,身受重伤。
  又疾飞了十多里,北脉之风,突然消失。那些树木和石块失去了风力的支撑,纷纷从空中跌落下来。
  罗孚燕心惊胆颤,和温海师弟一起,一左一右拉着杨路朝瑶崆主峰飞去,不敢稍有停留。
  见到掌门和师傅她们,罗孚燕还没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先流下来了。
  温海更是失声痛哭。
  杨路腿一软,瘫倒在地,奄奄一息。松阳子检查完他的身体,拿出一颗细如绿豆、色泽晶莹沉心丸喂入杨路嘴中。又命人抬他下去休息。
  那边,裴月英早已柳眉倒竖,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出来。罗孚燕是她的得意弟子,素来行事沉稳。今天弄得如此落魄,她焉能不生气。
  叶朝辛也没有好脸色,他的弟子温海也非泛泛之辈。
  就在这时,有子弟进来通报,逍遥主事杨乐天求见。
  杨乐天,逍遥第三把手,实际上地位却在鲍策之上,突然到访,此事非比寻常。
  叶朝辛问松阳子:“弟子们要不要回避一下?”言下之意,无非是让罗孚燕和温海先下去,免得丢人现眼。
  松阳子看了眼非月英,摆摆手说:“无妨!”
  于是传话让杨乐天进殿。
  “拜见松掌门!”
  “拜见叶师兄!”
  “拜见斐师姐!”
  杨乐天对着三人逐一施礼。
  “杨师弟今天怎么有空上我瑶崆?”松阳子单刀直入。
  “瑶崆乃我逍遥祖庭,我奉师兄郭掌门之命,一来祭拜先祖,二来向诸位打听件事。”
  “祭拜自当慎重,若是他事,传个书信就行,瑶崆、逍遥本是一家,杨师弟又何必见外。”松阳子不动声色。
  “此事非比寻常,郭掌门有令,我哪敢怠慢,还请松掌门、叶师兄、斐师姐倾力支持!”杨乐天躬身行礼,十分诚恳。
  “究竟何事?且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我逍遥三个逆徒私自下山游历,误入瑶崆北脉,至今音讯全无。不知瑶崆有无他们的线索。如有发现,还请行个方便,让我带回逍遥,按门规严惩。”
  “北脉,怎么又是北脉!”裴月英说完,转向罗孚燕,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罗孚燕虽然早已抹干了眼泪,但神情憔悴,精神恍惚,眼皮红肿。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也是一副风尘仆仆,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看便知,两人刚经历了什么危险。
  这一幕落入杨乐天眼里。他朝裴月英施了一礼,问:“北脉怎么啦?”
  “你问松掌门!”裴月英气呼呼地说。
  松阳子苦笑着说:“师妹又何必挤兑于我呢!”
  “要不是你执意要派人去北脉打听,罗孚燕和温海会受此惊吓?杨路会身受重伤?”裴月英得理不饶人。
  “裴师妹……”家丑不可外扬,当着外人的面争吵,成何体统。叶朝辛出言提醒裴月英。
  “今天一早,我让他们去北脉查看伐木队的下落,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杨师弟刚从逍遥过来,想必一路上也看到北脉的异变?”松阳子问杨乐天。
  杨乐天点了点头,回话道:“回禀松掌门,我来的路上,空中随处可见从北脉方向飘来的树叶。那边动静确实不少,虽相隔数百里,怪声依然清晰可闻。但距离太远,我没看出个究竟来。”
  “何止怪声,地动也很明显。”裴月英插话说。
  “可不是嘛,我们刚要问个明白,杨师弟你就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一起问问,北脉究竟发生了什么,没准还能问出点逍遥弟子的消息呢!”松阳子似乎对杨乐天很有好感,态度很是热情。说到这里,他转向罗孚燕和温海:“你们给杨师叔说说,北脉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孚燕便说了开来,她越说越激动,言及恐怖危险之际,脸色秒变,情绪失控,几欲泪下。
  “北脉之风,狂暴如斯,闻所未闻。幸亏松掌门考虑周全,要不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杨乐天有意无意,瞥了眼罗孚燕和温海脚上的金足赤。
  “哼!”裴月英颇不以为然。
  “你俩有无发现逍遥弟子的行踪?”松阳子和颜悦色地问罗孚燕和温海。
  两人同时摇头。
  “伐木队呢?”
  还是摇头。
  松阳子转向杨乐天,道:“要不杨师弟亲去北脉走一趟?”
  北脉本是禁忌之地,且恰逢变故之时,他又岂肯只身犯险!再说,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杨乐天见好即收,抱拳作揖道:“多谢松掌门美意!北脉巨变,我那三个逆徒恐怕凶多吉少。待我祭过祖师,便当回逍遥复命。”
  三天前,郭离子在逍遥峰之巅看到北脉有一条长长的火线升空而起,直窜云霄。火线闪耀,灿若烟花,经久不熄。火线之上,有一模糊的人形在空中摇摆翻滚。郭离子心中生疑,便让杨乐天上瑶崆打听虚实。
  瑶崆派罗孚燕等三名弟子到北脉查看伐木队行踪,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四个多月过去,伐木队居然一次也没有回村里休整,各处集市也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此事着实透着古怪。
  伐木,集中在秋冬两季。春夏季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补种树苗,二是运木头下山出售。
  童柯当空裸舞之际,松阳子正在揽月亭休息,目睹此景,心中忐忑难安,才冒险做出这个决定。他到不是担心伐木队的安危,而是担心蒙生和三个小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伐木队都是些无能之辈,死不足惜。蒙生和三个小妖来历不明,让人堪忧。不知为什么,他对蒙生他们甚为警惕。
  让松阳子没想到的是,三名弟子刚踏进北脉,就触动了禁忌,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想到禁忌,松阳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门派秘辛有记载,北脉一带有不稳定的切变线来回扰动。那是一处神秘的时空之门,一旦开启,便能窥得修道天机。瑶崆历代掌门,多次暗中派人深入北脉和黑森一带调查,可是结果令人失望。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不知所踪。松阳子也曾派人进去,结果如出一辙。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北脉被门派列为禁忌之所,禁止门中弟子涉足。
  奇怪的是,伐木队却丝毫不受禁忌约束,从来没有发生过人员失踪事件。
  伐木队被长期安排到北脉伐木,可谓用心良苦。松阳子希望借他们之手,窥得时空之门的一丝奥秘。然而,几十年过去,伐木队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有关时空之门的信息。
  当日无名洞中,蒙长老提出让蒙生和三小加入伐木队,松阳子立即表示支持,不但免去了门派的提成,保留了他们的基础贡献值,给足了蒙长老面子。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借此把蒙生和三小长期排除在外;二是希望他们能在北脉给自己带来点意外的惊喜。
  一直以来,松阳子从未间断过对北脉的关注。每每有空,都会站在揽云亭,默默地遥望两百里开外的北脉。
  探索时空之门的奥秘,历代掌门从未放弃过。这是场持久战,不能希望毕其役于一功。只有持之以恒,多管齐下,才可能有所发现,有所收获。
  此次,北脉巨变,伐木队和蒙生他们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人魔殊途,松阳子着实松了口气。可想到此后再也无人在北脉为自己打头阵,又觉得怅然若失。
  逍遥派三名弟子潜入北脉,想必也是冲着时空之门而来。
  整整化了两个时辰,山谷中的堆积物被清理一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座崭新的军营赫然屹立在众人面前:高耸厚实的围墙、宽敞平整的训练基地、整齐划一的营房,还有高大的室内训练馆和军械房。围墙上,设有垛口、箭眼和哨所等工事构筑物,有宽敞的通道连着墙内道路,俨然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蒙生把剩下的打扫工作交给了老孙头他们,蒙生招呼童柯和三小,一头钻进了营房。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蒙生边走边说。
  “家?我们不回伐木村了?”童柯不解地问。
  “回不去了。”蒙生剐了一眼。
  “回不去,啥意思?”
  “我们完好无损地回伐木村,门派会怎么想?会怎么处置我们?”
  忙昏了头,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童柯点头如鸡啄食。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什么是切变线?”
  “问这个干什么?”
  “有备无患呗!你想啊,哪天你要不在场,再突然来场大风,大家不是死定了!你告诉我什么是切变线,有什么征兆,我也好提前准备。”童柯说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