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宣誓
“都到齐了？”台阶上，蒙生问身边的童柯。
童柯朝天井里扫了两圈，确定地回答：“都到齐了！”
蒙生满意地点了下头，道：“刚才大家都看到主峰上发生的情况了吧？我告诉大家，那是有人在夺命，并且夺命成功了。”
夺命成功，便是返元期，修为大进，寿元长达八百年。天井中一片唏嘘声，有议论，有羡慕，更多的则是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你们羡慕疾妒恨是吧，我又何尝不是！凭什么我们乘个船也要被人指指点点？凭什么那些内门弟子衣着光鲜，而我们衣衫烂履？凭什么他们趾高气扬，我们却要低声下气？凭什么我们吃苦受难，而他们坐享其成不算，还要对我们嗤之以鼻？我上路上问了自己无数个凭什么？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我们修为低，我们技不如人，我们活该低人一等，这就是命！可你们认命吗？认命吗？认命吗？”
天井里沉默一堂，谁也没有回答。一边的童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不明白蒙生为什么大光其火，更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
“你们不说是吧？好，很好，我来替你们说！人生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在座的各位都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什么是知天命？说直白点，就是服老、认命、不折腾！所以，你们一个个都乖乖地认命了，奔波劳碌是命，忍辱负重是命，一事无成是命，清贫如洗是命，稻草裹尸也是命！可我问你们，你们有过不甘吗？有，肯定有，要不刚才我提到有人夺命的时候，你们就不会议论纷纷，不会唉声叹气，不会唏嘘不已！是啊，别人整天风风光光，为什么我们却要每天低声下气？别人活上数百年照样龙精虎猛，为什么我们只活几十年就老态龙钟？别人高高在上，为什么我们却要负重匐伏？我知道，你们依然会说，那是命！可我要告诉各位，不怕你自命不凡，就怕你自甘平庸。只要大家有决心搏命，我就有信心帮大家改命！”说到这里，蒙生停了下来，满怀期盼地看着天井里的人群。
“改命？怎么改？”老孙头怯怯地问。伐木队中，他年纪最大，七十又一。
“问得好！改命别无他法，唯有修道一途。但如何修却是关键。各位之所以认命，无非是因为年事渐高，修为停滞不前，从而自艾自怨，自暴自弃。可我要告诉大家，明正心法行不通，不等于其它心法也行不通。譬如道发心法，某些人费尽心思也不得门而入，但你们不费吹灰之力。”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童柯。
童柯视而不见，泰然自若。
蒙生继续说：“所以，修道的关键，首先是找对路子。你们之所以修道无成，不是因为你们笨，你们资质差，而是路子错了。旗帜决定方向，道路指引未来。路子错了，走得越多，离目标就越远。古话说得好，朝闻道，夕死可矣。今天大家醒悟过来，还为时不晚。我召集大家商量，没别的意思，就想问大家一句，想不想改命？愿不愿意随我一起修道？”
“能悟通吗？”佝偻着腰的老山问。
“没问题，我打包票，还有你们的腰腿病我也包治了！””能脉华吗？”有人紧跟着问。
“没有问题！”
“丹阳呢？”
“只要大家足够用心，全力以赴，大部分人应该达得到！”蒙生底气十足。
丹阳期，别的不说，光三百年的寿命就让无数人垂涎不已。多数人加入修道大军，就是奔着丹阳期来的。
不算三小，伐木队有三十二人。大部分，就意味着至少有十七八人能修成丹阳期。这要传出去，肯定是爆炸性新闻，震惊整个修道界。修道之途，每晋升一级，都是百中挑一，千中挑一。要知道伐木队都是些蕴气期三四层的老家伙，底子极薄，且早过了最佳的修炼年纪。要让他们修成丹阳，简直是缘木求鱼，痴人说梦！蒙生这牛逼吹得着实太大，童柯明里不说，暗中却是嗤之以鼻，大不以为然。
整个伐木队却沸腾了，个个表示愿意跟着蒙生修道。
“好，很好！从现在起，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潜心苦修，之于伐木种苗，做做样子就行了。大家不必有后顾之忧，你们的日常花销，全部由我和童柯负责筹措。另外，为了提高大家的修炼效果，我将为大家每天免费提供一棵灵草。”
蒙生话音刚落，下边一边哗然。灵草的生长条件极其苛刻，产量非常有限，价格十分昂贵。就算是内门弟子，一年也难得分到一棵两颗。即使是核心弟子，也不过是每月一棵。现在，自己却能天天享用，简直就同做梦一般。难怪在月牙镇队长要坚持乘船回来，原来钱多得没处花呀！
一棵棵殷红如血的龙鳞草朝伐木队员迎面飞来。他们伸手接住，如捧至宝，激动得泪流满面，双手打颤。
如果说，他们之前对蒙生的说辞还是半信半疑的话，现在却是深信不疑。老孙头扑嗵一声，跪倒在满是鹅卵石的地面上，朝蒙生拜了三拜，道：“我老孙头愿永远追随蒙队长，终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扑嗵，扑嗵，跟下饺子似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慷而慨之地表了态。
瑶崆主峰。济古力、叶朝辛和裴月英各带数名核心弟子在聚议堂门口等候多时，迟迟不见掌门师兄现身。这种情况，数十年来没有出现过。他们都是接松阳子通知赴会的。就在大家焦虑不安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振聋发聩。三人脸色微变，几乎同时朝外飞掠而去。
沉重的铅云泰山压顶似地笼罩着瑶崆，吞没了半截主峰，遮闭了天日。雷声滚滚，闪电如练，一场暴雨就要到来。忽然云中霞光大盛，照得山峰格外绚丽多彩。但闻龙啸凤鸣，一银一金两条火焰自龙口凤嘴中射出，火焰交织到一块，化作丝丝缕缕的澄光。澄光如线如流，绵绵不绝地朝揽月亭方向汇去。
“夺命，师兄在夺命！”济古力和叶朝辛、裴月英对视一眼，回头吩咐卓青、章炎永等随行弟子，迅速带领所有门众，退到二十里外避险。
当当当！随着连续三次急促的钟声响起，数千内门弟子从四面八方涌入广场，不一会便集中完毕，一个个诚惶诚恐地看着空中的异象，如临大敌。紧急召集令，每年都会定期不定期地演练数次，一旦迟到，轻则受严词斥责，重则挨罚挨打，谁也不敢怠慢半分。
时间紧急，济古力也顾不上解释，直接下令道：“卓青、章炎永、董成坤、黄献成，按照平时的演练，由你们带领所有门众，分四路迅速撤出主峰二十里以外。郭晓高、林应俊、汪彩莲、罗孚燕做好路上的巡查保护，不得落下一人。”
“是！”八人同时拱手作答。
卓青、章炎永、董成坤、黄献成率先祭出飞行法宝，呈扇型斜飞而上，悬停广场前方半里之地的半空中。一串串人马或驾飞行法宝，或乘灵禽尾随其后。十个呼吸不到，偌大的广场，只剩下济古力、叶朝辛和裴月英三人。
“出发吧！”济古力朝空中挥手示意。
空中，飞行法宝拖着耀如星辰的流光，灵禽鸣叫声渐行渐远。济古力暗松了口，转身朝揽月亭飞去。叶朝辛和裴月英紧随其后。
夺命的过程充满凶险，夺命者如此，周围的人亦是一样。夺命需要吸收不计其数的灵气，一旦灵气供应不足，便会强行虏夺。如果应对不当，对门派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揽月亭，离掌门师兄起居的静安堂很近。静安堂有一条秘径直通揽月亭之下的密室。他们赶往揽月亭，准备冒险为松阳子护法。
澄光如水，细看则不然，里边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芒。碎芒流转不息，宛如活物，似乎不受东西阻挡，自亭顶鱼贯而下，落入亭内的青石板中。青石板，被碎芒照得透亮，恍如金玉。碎芒如香，隔着数十丈远就能闻到浓烈的灵气。济古力等三人，没有靠近揽月亭。隔着十几丈远便按品字型散开，提气运功，谨防有人偷袭。
突破的过程，需全神贯注，最忌被打扰。
揽月亭乃门派重地，布有青罡大阵。青罡大阵近乎无形无质，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种防御性和攻击性兼顾的结阵，十分坚固，可抵挡丹阳后期十个时辰的攻击。济古月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守住大阵，帮助掌门师兄安心突破。另外，他们也要依靠大阵的力量，避免被松阳子强行夺灵。
济古力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头顶上，恍如实质的瑶凤崆龙在云中缓缓绕行，火焰如瀑，澄光如溪，碎芒似泉，一切都有条不紊，非常稳定。这说明突破者心神稳定，操控得法，进展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