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夺灵
一行人出了大殿，站在殿前的廊道上，俯看台阶下满是人海的广场。
万千重身体猛地一颤，一蓬“萤火”透体而出，朝高处的戏云台飘去。“不好，灵气出窍！”他赶紧屏息守神，封气窍、关经脉、守丹田。
大殿之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闻讯而来的逍遥派门众济济一堂。整个广场成了人的海洋，萤虫的世界，无数“萤火”冲体而出，在空中汇成许多道萤光流，飞上戏云台，没入灵气组成的斑龙里。
与天夺命，与地夺命，与人夺命，与万物夺命，好厉害的架势，好强大的声威！诸如冰封雪、鲍策之类的高手，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丹阳期高手在突破，在大肆掠夺天地万物之灵气！
他们赶紧运功封闭全身窍穴，避免灵气外泄。
“众弟子听令，赶快护住全身气窍！”杨乐天顾不上个人安危，提气大喊一声，当头棒喝。
逍遥派绝大部分门众还沉浸在看热闹的氛围之中，浑然不知危险正在发生。一旦身上灵气大量流失，轻则修为受损，重则成为废人，甚至力竭而亡。
突破，对正在突破者充满危险，对周围的人同样也意味着危险。突破需要大量的灵气，当准备的灵石之类的天材地宝无法满足突破需要时，就会强行掠夺周围一切可以虏掠的灵气。
一般来说，每当有人要突破时，门派都会准备天材地宝以供使用，最典型的就是助晋阵。因为，突破往往都有征兆。准备不足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外出期间，突破者只能因地制宜，强行突破。这时候，同行的门众，要么远远躲开，要么结成护灵阵，万不得已，则通过封闭气窍，避免自身灵气被夺。当然，如果同行的修为境界高，突破者境界低，则没有这等顾忌。必要时，还能充当护法，帮助突破者成功突破。
广场上，乱轰轰的，突破者又是如此强大，门下众人根本来不及结阵，只能自谋多福。杨乐天自顾不暇，就在喊话的瞬间，身上的灵气流失了百有其一。他全力发动功力，护住全身气窍，紧紧封住经脉，关严丹田。
比起杨乐天，逍遥派的门众远有不及，再加上毫无防备，灵气迅速被虏去许多，不少人连封闭气窍的力气都丧失了，眼看就要灵尽人亡。广场上，哀嚎一片，似乎成了人间地狱。
突破者，太过强悍，强如万千重、冰封雪、杨乐天、鲍策者也无法完全阻止灵气外泄，丝丝缕缕，随风飘散。数千逍遥派门众，更是可想而知！
“我逍遥危也！”杨乐天目眦欲裂，痛心疾首。
上，伸出食指对空一划，一个恍如皂泡的透明光圈出现在指尖上。“去！”他轻轻一挥，光圈脱手飞起。光圈越飞越高，越飞越大，转眼间已到半空，变成了直径数百丈的光罩，几乎要撞上斑龙，与戏云台近在咫尺。
说来神奇，随着光圈飞起，广场上的灵气外泄迹象马上得到了遏制，众人的压力顿减。
“落！”随着上一声轻咤，光罩挨着斑龙的龙尾，迅速下垂，形如超大的雨滴，越拉越长，几个呼吸，便罩住了戏云台以下的整个逍遥山，连偌大的逍遥湖，也有一半被罩了进去。
光罩如穹，光罩之中自成天地。
众人身上的灵气，不再外泄。那些已飘到空中的灵气，竟跟认主似地倒飞回来，围着众人的身边萦绕。
“没事了，大家可以松开气窍自由呼吸了。”上的声音平淡如水。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松开紧闭的气窍，大口喘气。那些萦绕在他们身边的灵气，顺着气窍，條地钻进了各自的体内。
“至尊至敬的上，谢谢您拯救了大家，拯救了逍遥派！”杨乐天倒头拜谢。
万千重、冰封雪、鲍策也是由衷佩服，感激涕零。
逍遥派数千门众，更是对上敬若神衹，齐声唱颂。
夺灵，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空中的斑龙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就在门众行将散去之际，一声长鸣如龙吟虎啸，自戏云台传下。紧接着，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落下，眨眼间便到了上的身边，赫然是逍遥派掌门郭离子。
郭离子瞥了万千重、冰封雪、杨乐天和鲍策等人一眼，便捋起道袍跪倒在上面前。
“突破了？”上，平静地问。
有人在逍遥山上突破，并且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掌门郭离子，还能有谁？万千重、冰封雪早已想到此节，当郭离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到也没人觉得奇怪。他们关心的是，郭离子到底有没有成功突破。上，突然祭出光圈，隔绝了灵气来源，这对正在突破的人来说，就如吃了一记闷棍，极可能动摇心境，功败垂成。虽然，眼前的郭离子看起来不但毫发无损，而且春风满面，没准只是强打精神，硬充好汉。
对万千重和冰封雪来说，郭离子突破，并不是什么好事。两人隐隐有所期待，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满满的关切。
“禀报至尊至敬的上，承蒙上道庇佑，弟子不负所望，成功修成返元初期！”郭离子声如洪钟，说完抬头朝万千重和冰封雪微微一笑，目光如炬，精光逼人。
“恭喜郭掌门！”两人异口同声地祝贺，心里却像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
“恭喜掌门！”
“恭喜掌门修成返元，逍遥必胜，逍遥千秋！”
……
广场上，数千逍遥弟子喊声雷动，此起彼伏，蔚为大观，浑然忘了刚才被虏灵的危险。万千重和冰封雪各怀心思，浮想翩翩。
“如此一来，逍遥派已远远走在峒山、冰封之前，就连瑶崆也只能自叹不如了。看来，三派合并这步棋，实在是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要不自己在逍遥派前只怕很难再抬起头来了。”想到这里，冰封雪不免有些小得意。
郭离子修成丹阳后期，不过是五十余年，自己却有八十年之久，论积累，郭离子未必赶得上自己。这两年，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离丹阳巅峰不过隔了层窗户纸而已，随时都可能突破。只是不知何故，这一步却迟迟没有来到。
修道之途，对绝大多数修者来说，丹阳后期已是大限。丹阳之上，便是返元。返元期又称夺命期，寿元从三百年直接跃升到八百年，翻了近三倍，故名夺命。改天夺命，又岂为天道所能容忍，能夺命成功的百不过一。她也深知这个道理，从未对返元抱有太多的想法。但现在不同了，加入了上道，获得了上道的庇佑和加持，修成返元的希望大增。郭离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相信只要自己谨奉上道，奋起直追，完全有可能赶上郭离子，超越郭离子。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万千重又何尝不是跟冰封雪一样想法。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上道仍抱有一丝质疑，那么现在完全是笃信不移，奉如圭臬。郭离子改天夺命的经过，太激动人心，太摄人心魄，太神而往之了。万千重也是丹阳后期修为，关键是他年轻，他比冰封雪、郭离子都要年轻许多。年轻，代表着朝气，代表着光明，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修道亦是如此，年纪一大，想法就多，进步的空间就少了。修道需要恒心，更需要锐气。
万千重被喻为峒山派五百年一遇的修道天才，十二岁悟通，十五岁脉华，二十又一入丹阳，四十八岁修成丹阳后期。也正是这个原因，被众长老推选为掌门人。他今年才八十三岁，年不过百，从丹阳期三百年的寿元来看，正处青春期。青春勃发，又岂是郭离子、冰封雪等老朽所能相提并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不是错失了两年时光，没准自己已抢在郭离子之前，先修成返元了。当初逍遥、峒山、冰月三派结盟的时候，郭离子只字未提上道之妙用，更没有说起有‘上’这个人存在。万千重怀疑，郭离子故意留了后手。
郭离子站在台阶上，对着手下数千之众，大手一挥，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尽显王者本色。他轻咳一声，无比响亮地说：“刚才，我郭离子突破了返元期。这，诚然可喜可贺。但是，更值的可喜可贺的是，至尊至敬的上，用他无上的手段，避免了大家被我夺灵，保住了大家的修为。可以说，没有上，就没有本掌门的突破，更没有逍遥的未来。你们就是我逍遥的未来，保住了你们，就是保住了逍遥的未来。让我们一起，以无比虔诚之心，向上跪拜叩谢，祈求上道的佑护，护我逍遥门众个个龙精虎猛，修为突飞猛进！”言毕，也不等门呼应，带头扑嗵一声跪倒在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