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怀疑与拒绝
“老大，我保证，以后宁愿打自己，也不会再打二哥了！”蒙一生傻里傻气地说。
“老大的意思我最明白，拳头对外，不对内嘛！”蒙生生潇洒地朝门外比划了一个冲拳的动作。
“老大教导得好，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蒙蒙细声细语地说。她的小脸永远染着红霞，长长的睫毛不时地巴眨着，低眉顺眼间总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可谓楚楚可怜，人见人爱。
“你们刚才说得都很好，以后就照你们自己说的办。”蒙生朝三小挥了下手，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散了吧！”
“耶！”
“哦耶！”
“哦耶耶！”
三小如蒙大赦，尖叫着跑出“练功房”。蒙蒙还煞有介事地回头朝童柯扮了个鬼脸，满脸的春风得意。
看到这一幕，童柯的气彻底消了。三小灵智未开，全凭意气行事，性情跟两三岁孩童没有什么差别。他本来就不是小鸡肚肠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去跟他们去计较呢？
“二哥，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三小跑远后，蒙生拍着童柯的肩膀说。
蒙生是老大，自己是手下，天下哪有老大向手下人道歉的？童柯很是意外，一脸错愕地看着蒙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月牙镇的贼帮中，童柯先后侍奉过三任“老大”，没有一个“老大”为自己的错误向手下道过歉。什么是老大？在他的印象中，老大就是一帮人中说一不二的头，只需要尊敬，不需要道歉。老大有老大的权威，随随便便道歉，弄不好就助长了手下的气焰，灭了自家的威风。
贼帮中如此，瑶崆派也是如此，各门各派概莫能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分老大和手下。即使是最温情的家庭，长幼尊卑的规矩，人人都得严格遵守，一家之长，也绝不会轻易向晚辈道歉认错。
蒙生年纪轻轻，气量却远远超过童柯之前所见过的所有“老大”。三小行凶，老大没有偏袒，没有护短，不但严厉斥责，而且还给他们定了规矩。童柯早就心服口服。现在，老大居然亲口向自己道歉，怎么不教他惊讶、震撼、感激涕零！
“老大，我……”童柯哽咽着说。
“好了，别愣着了，接着练吧！”蒙生意味深长。
“练？”童柯犹豫再三，为难地说：“还是不练了吧！”
蒙生纳闷了。如果说，童柯先前放弃修炼只是气话，现在则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选择。
他不解地问：“还生我的气？”
“没有，绝对没有！”童柯赶紧否认。这是真心话，对于老大，他只有佩服和感激，没有气。
“那又是为什么？”蒙生越发纳闷不解。
“道发心法太难了，我还是练明正心法吧！”童柯没有直说，怕伤了蒙生的自尊。
老大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气度，简直匪夷所思，与他的稚嫩的外表，太格格不入！童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一定有一颗老灵魂寄居在老大稚嫩的身体里，控制了他的思想和言行。
随便一招，完败悟通中期的波芳泱师姐！
随意两眼，便识破别人修为的高低深浅！
寥寥数语，便道破了灵气、经脉血肉与修为增长的关系！
高深莫测的功力、无与伦比的洞察力、非凡卓越的见识、远远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一切的一切，无不印证着童柯的猜测，加重他的疑虑。他心中甚至有一一丝悔意，后悔自己认蒙生做老大。
甚好，老大很好，老大很公正很大度，要不更是悔青了肠子。
如果猜测是真的，自己认的老大，就不是眼前这个长相极似邵哥的蒙生了，而是夺舍寄居在他身体里的老灵魂。修道界有个流传很久很广的说法，能成功夺舍的，都是修为在越虚期以上的超级存在。越虚期以下的修道者死后，三魂六魄无法长时间凝聚在一起，会很快分离，最后一丝丝消散。只有越虚期以上的修道者，才能把魂魄修成灵魂。灵魂，是魂魄的一种，是高级的魂魄，拥有生前的全部意识和能力，可以长期飘荡不散。身死而魂不灭，即为越虚。越虚，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到达越虚期，就意味着永生。
越虚期的寿元极长，本身就能活三千年。更重要的是，绝大部分的越虚期修者死后，灵魂被招入天堂，位列仙班，供其驱使。传闻中，个别厉害的越虚期顶尖高手，在生之际就被天堂看上，直接录用。所谓白日飞升，得道成仙，说的就是仙子驾着祥云、仙鹤接引天选者的罕见盛况。即使越虚期意外身亡，没有被招入天堂，只要灵魂保全，就可以通过夺舍而获得重生。
对绝大多数的修道者来说，越虚期是一座仰止的高山，是一块可企不可及的丰碑。正是这座高山，吸引着无数的修道者，前仆后继地去攀登去翻越去征服，给整个修道世界流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是这块丰碑，鼓励着一代代的修道人去瞻仰去朝拜去突破，让修都的旗帜永远高高飘扬。健康、长寿、永生，是修道是最好的春药，激励着大家奋勇向前，生命不止，修道不息，书写出一篇篇永不褪色的修道华章。
如果说，追求长寿是修道的始作俑者，那么，追求永生就是修道的原动力，永不枯竭的动力源！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能修到越虚期的修者少之又少，如水滴于沧海，如日月于星辰。最厉害的修道天才也往往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才能修成越虚期。而修者的世界并不太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战事。各种明争暗斗，更是没有中断过。绝大部分修者，不是死在修道的意外中，就是死在明争暗斗中。即使有修炼越虚潜力的修者，也往往没有修炼的机会。修道的每一级阶梯，都是血染的风采，成功永远属于少数人，天分、机缘、命数，一样都不能少。
越虚期少，越虚期夺舍重生的更少，近乎传奇。
童柯就是怀疑自己被越虚期蛊惑了，落入了“传奇”的华美故事中。想到自己今后不但要整天面对一个活了三千年，甚至更久的老怪物，而且还要以老大相称，忍不住心中发怵。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那都是成了精的东西！什么道发心法，没准就是三千多年前的老古董。
各门各派的心法都一样，既有历史的传承，也有后人的摸索创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门中的弟子学得更快更好，变得更强更厉害。三千年前的心法再好，也不见得适合当下人修炼。蒙生把道发心法吹得跟花一样漂亮，月亮一样美丽，但对童柯来说，还是镜花水月，终究难为自己所用。
再关键的是，他突然发现，明正心法根本不像蒙生所说的那样不堪，那样下等低劣，那样一无是处。恰恰相反，在他看来，明正心法比道发心法更易学，更高等，更有提升的空间。从邵峰身上，他看到了明正心法巨大的潜力，无限的可能。蒙生之前所说的种种高论，很可能是不合时宜，甚至荒诞不经的谬论。
要是明正心法低劣不堪，邵哥又怎么可能从蕴气九层，一举越过悟通初期、中期、后期，还有脉华初期，直接晋阶到脉华中期？按照蒙生的逻辑，邵峰在“悟通”过程中，早就爆体而亡，灰飞烟灭！
当然，邵哥能鱼跃龙门，与他坚强的意志和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的意志无人能及！
他的机遇千载难逢！
但是，说到底子上，还是明正心法发挥了关键作用！
心法是根本，是提高修为的内部因素。机缘巧合和个人意志比起心法，都是处于次要地位的外部因素。内因是主导，外因是辅助，这个道理最浅白不过。
自己放着熟悉的明正心法不练，而去修炼完全陌生的道发心法，岂不是舍近求远，缘木而渔？
“老古董呀，老古董，hold不住呀，hold不住！”童柯庆幸地劫后余生，没有完全被蒙生的迷魂汤灌糊涂，关键时候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他主动提出放弃修炼道发心法，就是因为突然想到了邵峰，想到了他在悟通过程中创造的修道奇迹。那是自己修炼了整整十八个月的明正心法所创造的奇迹！
想通了这一点，童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蒙生的“好意”，即使面对三小的“淫威”，也毫不妥协！
见硬的不成，只好来软的，蒙生又谆谆善诱起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
“寒梅苦自芳香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
他把自己想到的激励话都说了一遍，只希望童柯能回心转意，继续修炼道发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