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曾站到世界的巅峰

  敲门声响。
  嘎吱!
  后门被打开,一清秀的丫鬟伸出脑袋,看着眼前的雷盈盈。
  那不可一世的小魔女眼蒙白布,满脸煞白,神情凄楚,紧紧抓着陆离的胳膊,俨然不像是昔日的那个人……
  她曾记得,眼前的小魔女,总是给他难堪!拿她耍乐,倘若不是小主人爱惜她,恐怕都死掉了。
  后面有四个苦力,抬着一副漆红的棺材。
  气氛很压抑。
  “三姑娘……”
  丫鬟很震惊,想询问是怎么回事,然而话还没说完,雷盈盈便道:“常浩死了,我有要事告知姑爹。”
  ……
  书房内。
  自然是古香古色,琴棋书画,纸墨笔砚都齐全。
  三盏茶,冒着袅袅的热气。
  除掉陆离,雷盈盈,还有一个留着美髯须,面似白玉,锦袍貂裘的中年儒生,虽然他满脸的痛楚,但依然遮掩不掉他一股的潇洒之气。
  这个人便是“仁义无双”的常作客,一个扶危济困的大侠。
  丫鬟禀告常作客后,按照老爷的吩咐,秘密将他们带到书房,退出屋外,没有惊动府邸中的任何人。
  寒风呼啸!
  透骨的冷,却不胜丧子之痛的悲凉。
  屋外的腊梅有几枝开的正好,屋内的棺材板上也洒落了几滴老泪。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本该风度翩翩的陆离,变得似恶鬼般丑陋,雷盈盈那一双亮晶晶,光溜溜的眼睛,唯剩两个眼窟窿。
  一切的故事他们都已讲完,一切的变化都使常作客心惊。
  常作客问的很详细,细节都一清二楚,似很关心两人的遭遇。
  茶渐渐的凉了。
  “嘭。”
  极度的愤怒……
  一只手紧紧抓着镀金的桌角,镀金渐渐被内劲融化,流出汁液来。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都怪我管教不严,导致那逆子残害手足,杀害忠良,我常作客定要亲自取他头颅,替两位讨回公道,再到大娄山剑派和雷府请罪。”
  “不愧是仁义无双的常大侠,这般大义灭亲,可谓是正道长存,那狗贼端是凶狠,恐要多联合……”
  突然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不再是那个英姿勃发、满怀壮志的少年。他只是个戴着斗笠,奇丑无比的可悲人,有何脸面说出这一番漂亮的话。
  所以他还是闭嘴吧!
  “陆师兄……”
  雷盈盈看他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惨笑,回道:“世间种种,恩怨情仇,都同我们没有关系了,姑爹!既然浩……浩哥的尸首送回,您也知道真相,我和师兄决定浪迹天涯,归隐田园,还请姑爹成全。”
  常作客神情微变,嘴唇微动,想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能颔首允许,眼里满是凄凉,惭愧!
  似乎他们的遭遇,都是自己犯的错!
  一切都显得很简单。
  没有过分的寒暄。
  两人朝着常作客施礼,随即准备踏出书房,随即传来的却是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
  谁都没有想到。
  那一双瘦白的手贯穿雷盈盈的背心,穿透她的心脏,常作客满脸的杀气。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淡淡道:“别怪我,你不该知道的。”
  嘀嗒。
  鲜血顺着抽出的手掌流落,那一瞬间,雷盈盈的眼睛闪过一丝凄凉,他对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彻底绝望。
  死,她不怕。
  怕的是背叛,她中招的那一瞬间,陆离竟然想逃。
  嗯,是的,那个男人想逃!
  撇掉她,独活!
  然终究没能如愿!
  陆离满脸涨红,僵到窗前,做出跨越的姿势。常作客的一只手,已经捏破了他的脖颈,真劲很锋利,他的脑袋咕噜咕噜滚落,掉到雷盈盈的面前。
  伤口很整齐,尸体轰然倒下。
  那是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雷盈盈。陆离不想逃的,但内心总有一道声音催促他,渐渐的……
  他的胆小,懦弱,自私!负面情绪占据了脑海……
  人总会做错事情,但是亏欠的人死了,那么这个错误永远都无法再弥补。
  雷盈盈的尸体渐渐的冰凉,她神情怪异,既不知道姑爹因何杀他?也不知陆离为何背叛他?好像是嘲笑着谁?有无尽的迷茫愁绪……
  死掉的人还有泪?
  一滴滴血泪从她的眼窟窿中滑出,染红她那苍白的脸颊。
  大诸天搜魂反魄手,难道真能改变人心?
  谁知道答案呢!
  像常澈那样的人,是绝不相信的……
  因为他的心志,无物可移!
  丝绢细细的将掌心的鲜血擦净,瞧着地面的两具尸体,他眼睛露出狂热的兴奋,数十年如一日的追寻,一切的一切马上就会有回报了。
  “咚咚!”
  瞧门声响,那丫鬟踏进书房,看着眼前的情景,楞到原地一会,随即便想逃跑。
  可是一切都迟了。
  很寂静!
  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她大概死了!
  随后步阎罗殿的,自然有那四个无辜的轿夫!
  ……
  桐镇。
  二月二,龙抬头。
  有雪,微风!
  宜余事勿取,忌诸事不宜。
  长生药铺的药堂内暖炉很旺盛,光照亮诸人的脸,无论是看病的,或给人看病的,都围着一个人。
  一个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年轻人。
  他曾经作为一个世界的决定层,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一个小小的药铺,就想要唬住他,简直就是作死。
  花甲老者坐在藤椅间,一双手臂像枯萎的树根,血液都被吸光了,他满脸煞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倘若不是挡着常澈的那个黝黑大汉,他恐怕早被杀了。
  经过和老者一番交手,常澈能感知到老者体内的气劲,拥有澎湃的生机,很像是一种治愈的能力,导致化血奇功的施展都稍有滞留,没有很顺畅。
  虽然血魔老祖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是他知道所谓的五行阴阳,暗暗猜测内劲和异能一样,也是拥有属性的,所谓的五气朝元,神魂意魄精,主的便是金木水火土。
  在道教的体系中,这五种元素,便是构建世界的基础,而想要修成大罗金仙,便要五行归位,达到圆通究竟的地步。
  但这只是道教正统的修炼体系,在魔教的眼中,并不信奉这一套学说,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五气朝元,阴阳互济,指的只是窥探天道的一种方法!
  魔正,哪有所谓的善恶。
  魔道信奉天地初开,鸿蒙分清浊两气。道教觉得修清气能破虚,魔教觉得修浊气能证道,谁都不服谁,你也不能说魔教就是错的。
  用辩证法的角度看,都没有问题。有光的地方,有阴影。有阴影的地方,自然也有光,缺一不可。
  眼前老者的内功,明显是一种主修生机的武学。或许延年益寿的效果很好,但是对敌方面却是远逊常澈的魔劲。
  何况他轻敌了,此消彼长,常澈自然是一招就将他给打败了。
  黑汉瞧着常澈,冷冷道:“长生药铺不只是药铺,乃属江湖中的六宗之一‘药斋’管辖,你此番闹事,打伤药铺掌柜,第一条路是被活活打死,第二条路是跪下道歉,自断经脉,尚有一线的生机。”
  “聪明人,都会选第二条!虽然残废,但至少还能够活着!倘若你不知好歹,我只能送你上路了……”
  他补充着说道。
  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常澈,她很想替常澈跪下道歉!她知道眼前的汉子是谁,惹怒他的结果,将尸骨无存。
  她膝盖下没有黄金,常常为一枚铜钱,一个馊馒头,便能跪地磕头!
  他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来自哪里,要往哪里去?
  唯一拥有的,便是自家的性命。
  这个既昂贵、又卑贱的东西,很多人都能将它拿走,也有很多人想要延续它。
  她什么都没有,常澈的突然出现,使她短暂的自以为拥有了某一件东西,直到他苏醒,又面临着失去。
  但是常澈的神情很严肃,她那娇弱的身体窝到常澈怀里,根本都不敢动,更不敢开口说话。
  “你是谁?敢这样同我说话。”
  倘若不是刚刚常澈那恐怖的出手,恐怕周围的人都会轻蔑的笑出声。一个如此愚昧的人,自然是活不长的。
  黑汉回道:“凤阳帮,七月堂,初七分舵,桐镇坛口的丑二十三。”
  他的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似乎那是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力量。
  凤阳帮,江湖五帮之一。
  江湖中有一句话,凡是漂亮的、聪明的女人,一半都是凤阳帮众。凡是江湖中的豪杰,一半都愿为聪明的,漂亮的女人出头。
  虽然很夸张,但从某一方面证明了凤阳帮的强大。
  凤阳帮的每一个女人,都比男人的地位高,她们支配男人,奴隶男人。最重要的是,她们懂得取悦男人,用魅力来征服男人。
  江湖中,朝堂上,王孙贵族,名宿英豪……,都喜欢温柔乡,所以他们的妻妾很多都是凤阳帮的帮众。
  凤阳帮控制着江湖中的一切大小青楼,通过“男人需要女人”的这一个简单的道理,将势力渗透到江湖中的每一个角落,笼络编织着一张覆盖江湖的网。
  这样恐怖的帮派,谁敢得罪!
  为了一个乞丐,得罪这样帮派的人?难道不愚昧,不无知!
  所有的人都像看死人一般,瞧着常澈。
  ……
  常澈露出一抹笑意,随即道:“我是幽州府常家的常澈,人死前总要知道杀他的是谁?凤阳帮想报仇,那便到常家去吧!”
  丑二十三没有笑,也没有怒。
  凤阳帮虽然女尊男卑,然他能混到今天的地位,也是有一定的实力、眼力。他隐隐猜到常澈的身份,极可能是血海派的人。
  那是一个恶贯满盈,穷凶极恶的帮派,推崇杀戮证道,谁都敢招惹,谁都敢杀!至死方休,江湖中的帮派都不愿招惹血海派……
  因为血海派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如果你要和一群疯子较劲,那么吃亏的一定是自己,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宁愿退避三舍,也不愿意开罪他们。
  至于幽州常家?对于凤阳帮说,一个蝼蚁般的武林世家,不值得他惧怕。
  缓缓将腰间的刀拔出,他自幼修炼猛虎断魂刀,后天是他四十七岁的寿诞,他五岁练刀,短短的四十二载的光阴,他已然有住境中期的修为。
  父母被杀后,十二岁加入凤阳帮,三十五载的时间,他不记得杀过多少人,有多少个无眠的夜,他将一切都献给了凤阳帮,终于从丑一百零八踩着一具具尸体爬到了丑二十三。
  随着地位的提升,他拥有了一些金钱,几个女人,渐渐的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元精亏损,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倒退到住境初期的修为。
  否则,狼帮的战斗中他也不会受伤。
  漆黑的刀,闪着阴森的光!
  猛虎咆哮,店铺瞬间被杀意覆盖,霸道的一刀,朝着常澈的脑门劈来。刀意很盛,势如破竹,店铺的桌椅,地板都被刀罡真劲绞成了粉碎。
  “喝!”
  常澈浑身爆发出一股澎湃的邪恶真劲,瞬间将欺身的刀气硬生生撕破。
  双掌朝天,一股赤光照亮药堂,身影鬼魅一闪,随即出现到丑二十三的面前,朝着他的脑袋拍来。
  尚没能飘落,一股邪恶气息瞬间将他罩住,他的血管纷纷爆破,一滴滴鲜血自脑袋内溢出。